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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盗玉之贼

小说:女侠千古情作者:宝侠字数:6346更新时间 : 2019-08-05 03:44:10
    我在反思,或者在自怨自艾。

    我可以冠冕堂皇地说,把危害社会危害人民的犯罪团伙绳之以法,完全合乎正义和公理,但我却骗不了我里面的良心,不是为了公理和正义,更不是为了社会和人民,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梦寐以求的自由。

    开始就错了,我不该出卖一姐,尽管她不是好人,尽管我那么的渴望自由,但我不该出卖她,我可以寻求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把一姐还有更多的人送上刑场,幻想着借他们的死来铺平自己的自由之路。

    他们自然该受到应有的审判,但不是借我的手。

    如果没有加入那个组织,如果我就只做我的香妃,如果,,

    动机若是错的,结果再对也是错。

    所以现在,我在受惩罚!罚我不但没得到梦想的自由,甚至连见萧剑的机会都失去,而且我有预感,这还只是惩罚的开始!

    从二千年后的束缚中跳出来,跳进二千年前的陷阱里。究竟哪个时代的我更可悲。

    我的心好像一直在无向地飘荡,在灵魂的最深处、在无边的孤独寂寞里、在隐约可见的恐惧中载浮载沉,不知何处是尽头。

    不知道我走后的世界,对于香妃的车祸,香妃消失,有没有引起媒体的热炒,现在,究竟有没有人还记得我!

    “萧剑,你会想我吗?你会等我吗?你知不知道,你是支撑我的唯一力量!”

    我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呜咽,自从来到异时代,我第一次哭了。

    我和卫青都猜测到一个事实,尽管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们只拿走一把枪,说明只有一个理由———用作研究。

    如果他们能依样研究出这种武器,就不再需要我这个人,到时是留是杀,单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如果研究不出,也算留个后路,将来还是要着落到我头上。

    他们自然造不出来,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我,而我唯一的出路,就是和田玉!

    所以“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牺牲,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希望。”还有时间,就算郭解真的在暗中搞鬼,还有时间去另想办法,刘丹,你一定行!!!

    你一定行的!!!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幸好穿越时我带着手表,不用听汉朝的更鼓)天还未亮,肖刘馆的学生们就被我从被窝里赶了出来。

    彼昴在我右边提着油灯,我顶着熊猫眼,身体笔直表情端正目光严肃,对着一群哈欠连天的徒弟们大声以军事口令命令道:“以我为准,按个头高矮依次向左排列,立刻列————队!”怕他们听不懂还特意说得明确些。

    但那十八个人显然还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立刻乱套,再看我表情恐怖眼神阴森,吓得瞌睡虫全不知飞到了哪里,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也是站没站相,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儿。

    我转到队伍前面看向卫青,命令道:“简岳出列!”

    卫青毕竟是个武将,应了声“是”行动迅速精神抖擞站到我面前。

    我宣布道:“今天开始,简岳是你们的大师兄,负责管理你们及传达我的命令。今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由他来向我报告。简岳回列。”

    卫青再答了声“是”,跑步回列,乘着他在我门下,我要好好给他摆一下先生的威严,等见到萧剑好跟他夸耀一番:大汉名将是我徒弟,多威风!保证羡慕死他,哈哈……(苦中作乐中)

    我板着脸孔,严肃地对他们说道:“今后就按这个次序列队。今天是第一天,对于我的操练方式大家还不熟悉,不习惯,所以先弄懂一些必须的口令,此后出操就以口令为准,不得懈怠。明白没有?”

    大家管他明白还是不明白,齐声回答:“明白。”

    “第一个口令,全体集合!”

    我将一般的军事口令按顺序解释给他们听,例如:

    立正!稍息!以我为准!各就各位!向右(左)看齐!向前看!报数!向后转!靠拢!散开!齐步走!立定!踏步走!跑步前进!出列!就地解散!……

    同时按照口令边解释边将相应的动作一个一个示范给他们看,两个时辰内让他们弄清楚含义

    接下来一天的时间,除了吃饭上厕所,全用在口令及队形的操练上。也许吃惊的事太多麻木了吧,十八名徒弟对我训练他们的方法没有一个表示出惊奇的态度,乖乖地听我的调度。

    我陪着他们一起做动作,陪着他们一起操练,面冷如冰心硬似铁,对出错者轻者斥责重则体罚,直到跟他们一样汗湿衣衫,直到跟他们一样筋疲力尽,我心里烧着的一团火才慢慢熄灭下去。

    郭解今天没来,我在等明天。

    我心情不好,赵敏早看出来了,晚餐时特别为我备了几样精细的小菜,可惜我自从来到这个鬼时代就寝不安枕食不知味,白白糟蹋了她的一番心意。

    晚上,万籁俱寂,徒弟们被我折腾得死去活来,吃过饭早早就睡下了。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卧房前的雕栏上,呆呆地看着满天繁星,强烈地思念着萧剑,思念着二十一世纪的一切。

    卫青走了过来,他竟没给累趴下,看进来还很有精神。

    这小子有潜质。

    他站到我身边,默默地陪着我。我忽然问他:“你结婚了吧。”

    他一怔,对于这个词不怎么消化。

    我扯扯嘴角一笑,穿越之人的寂寞在此可见一斑:常常鸡同鸭讲,沟通不良。

    我解释道:“我是说你成亲了吧。”

    卫青“嗯”了一声,低下头。小子,居然知道害躁,又不是丢人的事。

    我又问:“你喜欢她吗?我是说你妻子?”

    卫青若有所思想了半天,没点头也没摇头。我心里替那个妻子觉得悲哀,得不到丈夫的爱情不说,连陪着他白头到老的机会都没有,年纪轻轻就撒手尘寰。卫妻死后,卫青娶了他的原主人平阳公主,两个人倒是恩恩爱爱过了一辈子。

    卫青心中所爱的,应该是那位身份尊贵且对他有恩有义的公主吧。

    我想着难以相见的萧剑,一股悲伤涌上心头,说:“不管你喜不喜欢她,在她活着的时候好好对她吧。让她离开的时候,没有遗憾地走。”

    卫青问道:“先生莫非有心爱之人?”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抬手拍拍他的肩头道:“今天很累,睡吧。”说罢走进卧房。

    萧剑是我心中的甜蜜,也是我心中痛苦,而这两种感觉,我只想自己独享。

    第二天照常五点钟出操,操练了半个时辰队列,再让卫青带队,绕长安城跑一圈。

    今天是郭解许诺的期限,我的心反而安定下来。

    大家一起吃过早饭,没等到郭解竟等来两公差,拿着一幅画有“飞抓”模样的图示找到肖刘馆,来问我们见没见过这件东西。

    卫青在旁,一见那东西,不由瞅了我一眼,我当然否认,极尽狡辩之能事,连哄带骗送走两公差,卫青悄悄问我:“那东西即是飞抓吗?用它可以爬多高?”

    我白了他一眼道:“想爬多高就多高。”

    心里却暗暗有些烦躁,飞抓是精钢所制,而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钢制品,为免麻烦,总得想办法把它弄回来才好。

    一念及此,一种无力感顿时从心里升起,原来我已经有那么多的秘密暴露给人家看,麻烦只怕会越来越多了。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郭解的管家郭处匆匆走来,在院门口向我点头示意,我心中一喜,交待了卫青几句,随他离开肖刘馆。

    与郭解会面的地方,是一间打铁铺,打铁的师傅见到我们二人,默不作声只是向后努努嘴。

    后院里有两间房,郭处和我走进其中一间,见郭解在蒲草席上“箕踞”而坐,还有两个手下跪坐一旁正喝酒吃肉。席中央,一个人衣衫褴褛、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

    汉代上至帝王下到平民,坐卧起居都用席,一般都用蒲草和蔺草编成,也有用竹子的。“席地而坐”源自于此,铺席子自然不能穿鞋,所以韩日等国进门脱鞋的规矩其实也是源自于我们的老祖宗。“箕踞”的意思是两腿向前伸直坐着,是无礼的坐姿。(官宦人家也有坐“榻”的,“榻”是较床轻便的一种坐具。)

    我住靠山村时嫌这种起居方式太别扭,所以一直按二十一世纪的习惯布置居所,刚到长安时在郭解的寓舍住了一天,后来再搬到肖刘馆,也都使用“榻”这种坐具,方便又不用脱鞋。(但坐“榻”时还是要脱鞋的)

    见我进来,郭解站了起来,笑道:“兄弟快来看,这人可是你要找的人?”

    说着命令那人抬头,我一看他的面容,心中激动非常,果然正是按照赵大伯所描述的那个人。看他二十几岁的年纪,衣服虽然破烂,人长得倒很清秀,一脸倔强的神情瞪着我。

    我迫不及待地问:“我的和田玉呢?”

    他“哼”了一声扭过头不说话。

    郭解在一旁冷冷地说道:“来人,再赏他几鞭子。”

    这时我才发现,他不能蔽体的衣服上有着斑斑血迹,露在外面的皮肤有着条条血痕,显然是鞭打的痕迹。

    我忙抬手止住郭解,温和地对他说:“你只要告诉我实话,我一定放了你。”

    他看了我一眼,半信半疑。

    我走到他身后,为他解开绳索,再度保证道:“相信我,我与这位郭先生关系不错,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郭兄你说是不是?”

    郭解依我请求点点头道:“只要你说出和田玉下落,我绝不为难于你。”

    他垂下头,略为思索,哑着声音说道:“不错,是我偷了那块玉……”我大喜,他接着又说:“可是我已经将它卖了。”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卖给谁了?”我的声音不觉微微颤抖。

    “是一位姑娘。”他说,“得手之后转回长安,在一间酒肆中遇到她,她见到我手中的玉环很是喜欢,便央求我卖与她,我见价格不错便卖了。”

    我闭了闭眼,这样的答案也在预料之中,于是拿出事先备好的笔和布帛,垫上块木板,用铁钉固定了,又问道:“你还记得她的相貌吗?”

    他说:“她很好看,弯弯的眉,圆圆的眼,小小的嘴,长长的发,身材不高却极匀称,总之,总之很好看。”

    看来他对那姑娘倒是印象深刻,八成是看人家漂亮,糊里糊涂就把东西卖给她了。

    我再详细追问,他除了反复重申“弯弯的眉,圆圆的眼……”之类的话,再也讲不出那女孩子的特点,而这种长相的女人满街都是。所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对使用毛笔还不太熟悉)画了一幅又一幅,幅幅不同,他却一直摇头说“不是”。气得我把毛笔狠狠扔在地上,怒指着他“你,你……”地说不出话。

    郭解劝了我几句,说道:“兄弟不必急躁,若信得过为兄,找这一女子之事,为兄一力承担!”

    我觉得他早就在等着说这句话。

    我努力地使自己冷静下来,转而再问那个贼:“如果再让你见到那位姑娘,你能不能认出她来?”

    他肯定地点点头道:“自然认得。”

    我想了想,对郭解说:“先生,我想暂时将此人带回肖刘馆去,再详细问问他,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此外,这事还得有劳先生帮忙,刘丹多谢先生了。”说着按照汉朝的规矩,对他深深施了一礼。

    郭解连忙扶起我来,说道:“兄弟何必见外,为兄的自然竭尽全力,定为兄弟寻回和田玉。”

    那一直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叫了起来:“你们刚刚说过放我,尔今却又反悔?分明言而无信。”

    我强压怒气对他说:“我说过放你就一定放你,只是在没找到那个姑娘之前,先委屈你在我馆中暂住而已。你放心,我不会禁锢你的自由,我可以出钱,雇你在我馆中做点杂事。其实这样对你也有好处,跟在我身边吃住不愁,至少不用再去偷东西,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难道你真想一辈子作贼,整天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如果不走运一旦失手,等待你的是什么下场你想过没有?”

    我自己是作贼的出身,那种作案前的紧张作案后的恐惧长期在心中积压,再加上严重的罪恶感,那种生活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人同此心,相信这种感觉这臭小子也一定会有。

    他果然被我说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放缓语气又说道:“跟我走吧,别再做些鼠窃狗偷的事了,那条路走不通。”

    他垂下头默然不语。

    我知道他不会逃走,于是请郭处将他送到肖刘馆。

    我想得清楚,如果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贼而有另有古怪的话,那么他不会逃走,而如果他只是一个贼,就更不会逃走,因为就算逃出肖刘馆,也逃不出郭解的手心,所以我很放心。

    希望如同所预料的那样落空了,我心里难受,强打精神与郭解说了会话,询问了找到那个贼的经过,(从郭解的口中,我知道他叫剧离)他言辞间滴水不漏,我找不到任何破绽,再次道射后便告辞离开。

    事情到了这一步,果然在向着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

    这个贼是不是有人有意安排的?那个姑娘真的存在吗?如果真有其,她又会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那么巧在第一时间买下玉环?她的出现是否也是有意的安排?郭解究竟与这事有没有联系?

    一长串的问题千头万绪如同乱麻,搞得我思绪纷乱、头大如斗,于是混混沌沌地走在大街上如同一缕游魂。忽然苦笑,我本不属这时代,可不正是一缕游魂么。

    想想来长安这么久,似乎一次也没有逛过街,索性一路沿着热闹的街市从东到西一路飘过来,在古朴庄严的大汉风尚中体会浓厚幽思。

    思之所系,心之所向,唯萧剑一人而已。此刻如果有他在身边,别说穿越汉朝,就算回到冰河世纪又有什么关系。我心心念念想回去,无非是因为在时间的那端,有着镌刻于我灵魂深处的身影,有着曾给我一句“我等你回来”的承诺。

    毫无预兆地,一种尖锐的痛楚忽然从心脏发出,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都有如针尖刺入一样的疼痛,我忍不住低叫一声,抱着身子蹲了下去,冷汗涔涔从发髻中冒出,沿着脸颊流下来,淌到青石地面上。

    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渐渐消失,我不停地喘着粗气,抬手无力地去擦脸上的汗水,这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面前竟蹲了一个小孩子,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扑闪扑闪地好奇地看着我。

    一接触到这小孩的脸,我刚刚清醒过来的头脑“嗡”的一声又炸了开来。双耳象失聪一样再也听不见声音,眼睛象被锁定一样再也移不开视线。

    这张脸……这张脸?!

    分明是他!分明是他……萧剑!!!

    尽管岁月悠悠一去不返,但我永远忘不了他曾经给我看的照片里童年时的样子,忘不了他爱笑的、宛如天使一样纯净、透明的脸孔!

    而现在,在我眼前,在二千年前的大汉王朝,我又一次看见了童年的萧剑,一模一样的萧剑!!!

    小小的萧剑开口在对我说话,我什么也没听见,只觉得“嗡嗡”的声音在不断地扩大,我费力地甩头,我想听他说话,我要知道他说什么,我呆呆地看着他的嘴型,然后眼前的景象一阵模糊……

    当我的意识恢复,视力恢复,听力也恢复时,发现自己还是蹲在地上,周围的景象没变,只是萧剑不见了。

    我站起身慌忙转身寻找,从街这头跑到街那头,再从街那头跑回来,我呼喊,我大声叫他的名字,我不顾人们惊诧的眼神,不顾他们对我的指指点点,我用尽全力呼叫着,但是没有,没有他的踪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他消失了。

    我站在街头,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一刹那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思念过度而出现了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镇定下来,苦笑一声,慢慢走向肖刘馆――――我的寄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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