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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鸾来藏鹰

小说:荨岩作者:曲十三朽字数:5701更新时间 : 2019-10-08 10:15:35
    自月许之前三元山贼匪围攻江城之战完结,江城总算获得了一段颇为不短的和平时间喘息,而四皇子秋绝鸠占鹊巢入驻江城,虽然霸占了五大家族不少经济与权势上的权柄,但却给了一些图谋不轨的人巨大的震慑,分作几批入城来的十数万皇子军队,在保留五大家族应有的政治影响条件下,直接将江城打造成了皇子行宫。

    而不久之前,江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提着散发着腐臭味的木匣,穿着一褴褛的行头,扛着一杆枪,大步走进江城。

    他去的不是皇子秋绝的半城,还是江城梅家所在的半城。

    “站住,哪里来的乞丐,不知道城中止平民动用刀兵吗?”守城兵士拦住这个行迹可疑的男子,面色凶狠。

    男子没有抬头,他了削瘦的腰杆,并不像以往那般桀骜作风,这一次他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他义正言辞地道“告诉梅宽,我不甚来了。”

    一石掀起千层浪,不甚的到来令得五大家主顿显慌乱,这个三元山的八段武学大师山匪,若是他想要在军队未成防御之前对谁发难,他们抵挡的可能并不大。

    五大家主齐聚梅家,大战之后这还是头一次,他们虽然在城中各怀心思,但对外有着绝对的统一态度,绝不容许再有不安定因素出现,搅乱江城的和平。

    赵士真冷目瞪向不甚,呵斥道“不甚,你这厮屠夫进城意何为?你虽是武学大师,但我江城人才济济,铁甲上千,而且秦王朝的四皇子下就在南城,你若想兴风作浪,可要考虑好后果。”

    不甚饱含杀意的眼神瞪向赵士真,赵士真后备立即有些发寒,喉结更像是被这寒意冻结,再不敢轻易吐露意见。

    不甚冷漠地将手中木匣随意一扔,顿时木匣中的一个腐臭的干瘪人头滚了出来,五大家主脸色顿时一变,他们都识得三元山二大王庄淳海的面目,岂会质疑这个人头的份?

    不甚道“梅宽家主,庄淳海的人头我帮你拿来了。当年梅恒之死,卓朝嵩全权谋划,庄淳海则是直接执行者,大战之时我亲自毒杀了他,并藏三元山乱军之中,至今才抢回他的人头,以祭慰令郎的在天之灵。”

    不甚叛变三元山并且毒杀庄淳海的事,其实有些脸面的人都是知道的,五大家主前时对不甚的冷漠全在于他贼匪的份,即使叛离了山匪,他的份仍然没有向正派转变。

    但当庄淳海的人头扔出,这一切的质便发生变化,这个人似乎想要脱离现有的份,并且有意亲近梅家。这点为众人所不解,也为众人所腹诽。

    梅宽眼神轻撇过那人头,庄重地道:“确实如此,你杀了庄淳海并送上了他的人头,足以赎当往助纣为虐的罪行,不过我想你并非是来邀功的,除了送礼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不甚顿了顿,道“梅宽家主,我此举并非是向您邀功,三元山的惨败与我密不可分,但那是为了报我的私仇,而这人头,才是我不甚的投名状,我想要加入梅家。”

    宋家家主宋烈冷哼道“你一介山匪,怎么可能抛弃以往的份?”赵士真又道“宋家主说的对,莫非你以为反了三元山,你就是合法良民了?梅家主,你莫要听这匪徒胡言,恐中了这厮计。”

    “闭嘴!”不甚目光一冷,形并未动弹,但已然吓得宋赵两人变了脸色,两家七段人位武者宋元信、赵式仁立即现站在了两人面前,赵士真与宋烈才放心了许多。

    不甚道“赵士真,肖括死了之后,你的底气削弱了许多啊!你与宋烈两人倒是绝配,同样的险无耻,不过,若是你们以为凭借他们二人的实力就能拦住我,这倒是太天真了。”

    “你……”赵士真与宋烈大怒,但却只能无可奈何地选择认怂,一名八段人位武学大师足以与五名七段人位武者抗衡,若是真的激怒了不甚,他们二人真将会生死难测。

    梅宽皱眉,道“告诉我,你为何要加入我梅家?”

    不甚道“为了您的女儿,梅雨柒。”

    梅宽其实意在招揽不甚,一位武学大师的份量是极重的,若是能获得不甚的帮助,梅家必能在风云暗动的江城局势中有一言之权,因为四皇子秋绝的介入,江城时局愈发地复杂,他需要更大的助力来应对可能面对的挑战。

    若是不甚不说明来意,而暗地里做些讨好梅雨柒的事,无疑会使得梅家上下为之生恶,可不甚偏偏敢在这时便道明来由,将自形象都刻画得极为正直,梅宽一时倒真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梅宽问向在池边慵懒喂鱼的女儿,梅雨柒应道“那就让他加入,要是有不甚的帮忙,爹爹的压力应该能减少很多吧!而且,他毕竟帮过我们。”

    梅宽慌急道“可是,他说他是为了你来的。”

    梅雨柒一怔,随即释然一笑,道“那又有什么?不甚与姜鸣公子共同击败了三元山卓朝嵩,即便他选择用庄淳海的人头

    赎罪,但他不是他,永远也不是。”

    眼中的白色盔甲烙印在她的心间,在奔走如蚁潮的敌兵中,他一人在南门执戟,拼死厮杀挡住千名铁甲的进攻,他不是战神,他只是她的英雄。

    梅宽注意到女儿深的眼眸,深深叹息一声,道“原来你还是放不下姜鸣先生!”

    梅雨柒笑着摇了摇头,慢步走过来挽住梅宽的胳膊,道“走吧爹爹,既然不甚带来了庄淳海的人头,我也该去拜祭一下兄长了。”

    自此之后,不甚便成了梅家一员,即便其余四家家主都反对留下不甚,他们害怕梅家再次独大江城,从而削减自利益。但是梅宽同意了,他们只能在哀叹与谩骂中离开。

    梅宽并非不是没有戒备,他仍然忌惮不甚对梅雨柒心怀不歹,便只是安排他在外看管车队。不甚似乎也是没有了桀骜的棱角,全然没有反驳梅宽的安排。

    但在闲暇之余,不甚每次都会为梅雨柒送来各种礼物,或是一捧罕见的鲜花,或者一颗深邃光泽的宝石,或是一块稀奇质地的布料,但自份从未僭越规矩,礼节也是做得颇为充分,目的自然也是颇为明显。

    梅宽对不甚的疑心暗暗放下,但却对他持久的深感到惊讶,他原以为山匪都是十恶不赦没有感的恶人,殊不知不甚从匪从未占女子,只是那一见到梅雨柒,便再也放不下这钟。

    这一,不甚如往常一样护送车队回到梅家,众人见他时皆为他的整洁外貌而惊讶,他一改往常的随意穿着,特地购置了一白色内衫,穿着一件棕麻长袍,拿着一个小木盒走进了梅雨柒居住的偏院。

    “梅小姐,某又来拜访了。这是我花大工夫弄来的‘零玉’玉坠,在材质上堪称玉之精品,希望小姐喜欢。”

    梅雨柒看见这麻袍人影,内心突然忧郁与气愤,即使你打扮成他的模样,可终究比不上他。

    梅雨柒摔掉了木盒,其中的玉坠也掉落在地,磕碎了一角,她目光凄冷地看向不甚,道“以后不必再送什么东西了,以往是害怕让你寒心,我便不明言。但我始终不会是你看中的人,我早已心有所属,你明白吗?”

    不甚悲伤地拾起破碎的玉坠,抬头望着梅雨柒,他此时只是一个没有任何骄傲的失败者,承受着带来的卑微,他的声音颇为沙哑“为什么?就算他比我优秀,但是我正在努力变得更好,姜鸣衣着,姜鸣谈吐,姜鸣武艺,我都可以学,请给我一个机会。”

    梅雨柒道“你终归不是他,这般无异于东施效颦。”

    她转,背对着不甚,将一朵小花撕碎扔到了地上,道“他是我的英雄,他是战场上最后的希望,我希望我的心上人征战沙场,守护一城烟沙。”

    不甚听此,目光一横,提枪出江城。

    他要寻找姜鸣,并且在战场上与他争锋,他要为自己证明。

    这一,不甚奔向战场,不为博功名,只求红颜笑。

    之后,便有了枪鬼侠义的传说,为人人道也。

    申夷忧听到不甚离开梅家的消息,脸色怅然,她回到闺房,从衣箱中拿出一件红裙,这颜色妖娆至极,与当初那位名叫葵姒的姑娘的衣着无异。

    她的泪滴不知何时落下,青涩意所酝酿的悲伤缠遍了心扉,她暗暗道“为他学步,为他红装,为他点妆,东施效颦又如何?”

    秦王朝都城中,鸾来湖引翅相迎,周济半城之水源用度,因此能在湖边巢居之人莫不是王公贵族,或是皇室子弟。

    湖之南,有松山;山之,无鸟雀。

    一年前的王朝皇宫发生过一场九龙夺嫡的惨案,众多皇子因为牵涉篡权谋位而被贬谪,一大批从属于涉罪皇子的官员被清洗,史称“鸾来之谋”案件。

    不过这一事件并未被记入史册,一来是顾忌皇家颜面,二来则是股肱大臣力谏,以减除王朝上下更为剧烈的动。

    案中前御史台大夫高新莅谪居于鸾来湖畔,无皇帝政令不得入紫陌。

    高新莅着一宽松长袍,戴一斗笠,垂钓于湖岸。旁有一名锦衣玉带俊朗公子旁待,虽然并未表现不耐之色,但眉宇之间的神色足以说明他此时的心境并不平静。

    锦衣公子轻动喉结,思虑半刻,道“先生已经垂钓两个时辰了,我已在内堂布置了饭菜,请先生挪驾享用。”

    高新莅眉毛上挑,颇有不悦“七皇子下,你这心急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变,如此下去,怕是很难与众皇子争夺储君之位。”

    这锦衣公子正是今秦王朝七皇子秋垣,此时他面色慌张,连忙解释道“我此来一为探望先生,二来便是向先生询问一些朝堂疑问,却见先生垂钓噤声,因此着急了些,还请先生不要怪罪。”

    能让一名皇子如此态度对待,任何人都应感到殊荣,但无官职的高新莅却含怒冷哼,随手

    扔掉钓竿,望着秋垣道“下此举愚蠢!”

    “若是让有谋之人看见下来此,看望我这个有罪之人,岂不是要滋生更多祸端?下莫非已然忘了一年前的惨案,结党营私的官员有几个能免灾避祸?”

    “昔张扬跋扈的六皇子、九皇子现今还在宫呆着,弄权谄媚的侍郎大夫人头还在山虎贲营的旗杆上挂着,若是下再不注意这些细节,即便高新莅有意帮下,也难免悲惨下场。”

    秋垣连声应是,皇子份并为让他直腰板,他有许多事要询问这位无双谋士,于是赔笑着问道“先生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今我疑窦难以豁解,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高新莅转过去,沉静下来道“下可是来问皇帝陛下寿辰之事?”

    “正是。先生虽进不得朝堂,但这朝堂之事没人能比先生更清楚了。”秋垣道。

    “此话说不得,皇帝陛下恩赐我在鸾来湖定居,不罚臣僭上之罪,我心中已是俯拜感激,哪里敢再沾惹朝堂中事?”高新莅面神冷淡,缓缓道。

    “一年前,众皇子兴事,是先生教导我不要跟从,并藏好羽翼,我这才能在那场风波中安然处之。现今想起六哥、九弟,以及被贬斥在江陵郡的四哥,幸之幸之,有先生大才辅佐,我定能站在这朝堂最高处。”秋垣笑道。

    高新莅轻叹一声,道“下还是没有看清楚当时局,恕在下冒昧,下之才,不如四皇子;高新莅之谋,难当四皇子。”

    秋垣心有怒意,却仍是包容高新莅话中无礼,问道“先生何意?”

    “下可知当今秦王朝国态何如?”

    “全国动,匪患不绝,君臣离心,人心思异。”

    “下可知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什么?”

    “父皇荒废民事,不理朝政,政治腐烂,重臣弄权。”

    “下可知鸾来之谋后其他皇子的动向?”

    “大皇兄缓缓接管尚书,得到许多官员的认可;十一皇弟虽然有皇后支持,但因年龄尚幼,才华并不出众;八皇弟步入吏部学习,吏部一众官员的态度也渐趋明确;我则掌管外城卫,朝中无人腹诽。”

    高新莅道“大皇子为嫡长子,他的母亲德妃更是给予了他极大的支持,若是现在还不能接管尚书,倒是太过无用。八皇子虽有条件可掌控都城官吏,但本就是庸才,不堪大用。至于十一皇子虽然天聪颖,但好在心智未成,在几年内难成大患。下可是漏了一个人?”

    秋垣道“你是说四哥?他因为牵涉鸾来之案,已被贬斥道边境郡城,与都城远矣,何况经过那次的清洗,这都城中怕是没有支持他的官员了吧?”

    高新莅道“并非如此。去年之事历历在目,主要兴事的六皇子与九皇子被关入宫,大皇子与八皇子也因此被皇帝陛下闲置了数月,只有四皇子与下免于此事。”

    “下早先收拾羽翼,才得以在霍乱中豁免,但四皇子却没有隐藏什么,他将自权利铺开放在了我们面前,即便是皇帝陛下也无法重责他勾结官员滋事。”

    “其后我在大之上厉声陈理,大骂腐官之祸乱朝政,皇帝陛下才出言处置四皇子,并将之贬斥在外,这对于四皇子来说并不是坏事,反而是所有皇子更应该忌讳的。”

    秋垣目瞪口呆,道“你是说,四哥要在外集兵造反?”

    高新莅道“何至于此!四皇子以退为进,远离都城居僻远,此乃谋中上上,等来四皇子总揽几地民心,再携重兵回都,即使不造反,这朝中官员哪个不将争相谄媚?下与几位皇子的优势然无存矣。”

    秋垣深深皱眉,道“我该怎么做,还请先生指教?”

    高新莅道“因为我在朝堂之上大骂腐官,才招致皇帝陛下贬斥,说起来当时我也是低估了四皇子的手段,我虽有心抑制四皇子的谋算,但却推就了他真正的目的。四皇子出都之时,曾来此见我,四皇子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是‘鸾来藏鹰’,说我大才必展翅乱世。”

    秋垣道“此话何意?”

    高新莅道“四皇子已然看清我在暗中辅佐下,而我尚未洞明四皇子权势经络,故我不如四皇子。”

    秋垣道“四哥自幼智慧平常,近几年才开始掌管权势,足以看清他乃韬光养晦之宝珠,先生所言甚是,四哥之才经天纬地,我不如也。”

    高新莅道“下能这么想,自然是通达之道。四皇子虽强,但我既然是下的辅臣,必然倾力帮助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秋垣一下子便来了兴趣,道“先生有何计谋?”

    高新莅道“以朝堂之近,攻匪乱之远。下可暗中作,打击削弱四皇子的发展,使得皇帝陛下对四皇子心存戒备,眼下便有一事可为。”

    秋垣道“父皇寿辰?”

    高新莅厉一笑,躬拜道“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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