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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九针苏醒者

小说:荨岩作者:曲十三朽字数:5531更新时间 : 2019-12-11 23:38:07
    七月二十日清晨,夏日露水未,马蹄疾走黄尘,兵甲铮铮。

    当慕涯与白发医廖之章、鬼医阴德的马匹驰进卧华山军营,梁津一众早早便在营前等候,慕涯一一介绍过,梁津几人行过虚礼,廖之章却显得淡漠许多,完全没有见慕涯时的热情神色。

    梁津拱手道:“白发医前辈与鬼医先生能同时驾临我营,我等倍感荣幸,前营已经做好了饭菜,为两位名医接风洗尘!”

    廖之章眼神眯了眯,道:“这些话就不必说了,带我们去见那中毒者吧,听他说中毒已经很多天了,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误事,,快快将他治好才是关键。”

    梁津等人俱是一愣,林寒率先反应过来,走在前面,道:“前辈请,由晚辈带你们前去。”廖之章与阴德紧跟其后,罗湖突然拉住慕涯道:“慕涯先生,这前辈有些太专业了些吧,竟对救人一人这么看重,热情得有些生疑,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慕涯低声道:“不会有什么问题,这白发医前辈与姜鸣应该有着一些渊源,所以才答应亲自来救姜鸣的。统领,这前辈应该已经到达了地位境界,所以可以做到服气辟谷,短短几天内不食凡物本来就没有问题,你们看了鬼医的医术再决定是否需要质疑吧!”

    几人跟着进了姜鸣的营帐,陈乙彻与陈辛雪因为前时敌袭事件受伤颇重,不得不回到了旁边营帐修养,而此时照看姜鸣的则是几名军士。林寒拉开内帘,为廖之章与阴德搬来坐具,便站在一旁侍候着,梁津几人则站在帘外。

    鬼医阴德先翻看姜鸣眼瞳、舌头、胸口,又用银针探查了他的四肢大穴与背部经络,然后用棉布将他右臂的箭伤处勒住,便取出数十根银针刺在诸多大穴上,每每刺下必先试探其深浅正偏,当姜鸣身上遍插银针的时候,林寒分明看见姜鸣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似乎显得很痛苦的样子,这是他昏迷这些天第一次有面部表情。

    一旁的廖之章微笑着点了点头,赞许道:“以数百银针封住病人体内的血脉流动,再以沾有中和毒素的药针分割处理,待得九针汇集,诸多大穴一触则通,侵入到病人各处的毒素便可立马散去,此手法讲究对各大穴位的精准掌控,以及用针时的特殊规避技巧,可以说这般动用华阴九阵极大地创造了行医的包容性,只是小四,在九针尽数落下的时候,诸大穴位的内力中和你是否能以银针抵抗得了?若是不能,此术便会尽毁,此人也将失去生机。”

    阴德专一地盯着自己下针的手,对于廖之章的话,他明白都是师父交给他最为宝贵的经验,便恭声道:“师尊的话弟子牢牢紧记,行医之术当量力而为,不可行不力之疾,不可医将死之人。我今日动用的阵法篡改了师尊的华阴九针的用法,本属虚妄之罪,但是弟子却有着一定的信心,一定能将这九针完完整整地施展出来!”

    廖之章朗然大笑,道:“倒是不错,行医本就是要善于创新前人的医法,从平常之中寻找更完善的医术,你并没有错,你既然有信心,便全力施展出来,有我在这里,不会有任何问题。”朱天野最具盛名的医者白发医廖之章,说出这番话,便是对弟子最大的激励。

    鬼医阴德突然轻喝道:“拿一碗清水来。”

    慕涯亲自捧上清水递进去,只见阴德将九根银针完全浸入清水中,然后又向水中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清水突然变黑。阴德取出一根银针在鼻前嗅了嗅,便知用药合适,将银针刺入了姜鸣的额头上,银针落下,身体诸处的数根银针便弹射而出,虽然瞬间便有十数根银针沿各个方向弹飞,但阴德随手一挥便将所有银针尽数收回,这种速度令林寒亦是格外呆怔。

    又刺一针,又有数十针弹飞,阴德捉于手中,如此九次,九针尽落,阴德霍然间一掌拍在姜鸣小腹部位,只见那剩下刺在姜鸣身上大穴处的九根银针也是暴射而出,阴德收针在手,缓缓舒了一口气。只见姜鸣的神色正在迅速回复正常,林寒见状,喜色渐出。

    廖之章轻轻拍了拍苍老干枯的手掌,笑道:“好,即便是为师也挑剔不得这手法,想来用不了多久,小四你便可以登临医界巅峰,成为这一代的领军者。希望你以后能戒骄戒躁,将这华阴九针带出朱天野。”

    “多谢师尊教诲,弟子一定不负重托。”鬼医阴德跪地拜道。

    这时姜鸣的手掌已经开始动弹了,简直就像是起死回生了一般,不多时那双浑浊的眼睛也缓缓睁开,这是他第一次受伤昏迷这么久的时间,脑袋都格外地沉闷,见到林寒在他面前露出笑容,才稍稍轻松了些。

    “姜鸣,你终于醒了!”

    姜鸣望着林寒,竟是痴痴地落下了眼泪,他沙哑地喉咙轻动,喊道:“林寒

    ,她在我的梦里,永远的走了。”

    有关她的梦,有关她的悲伤,这才是姜鸣真正郁结于心的原因。

    林寒握住姜鸣尚有知觉的左手,郑重道:“我在,我们都在。”

    这时的姜鸣,因为这一句话,便能真正地放下,他以为他不再孤独地面对着那漆黑的梦,不再孤独地艰难活着,于是他醒了过来。

    廖之章望着仪态颇为失礼的姜鸣,也没有怪罪,仍旧和气地笑着道:“姜鸣小友,你可知道我是谁?”林寒轻声道:“便是这位前辈与其弟子救了你,他是……”

    姜鸣虚肿的眼眶轻动了动,他的身体也有前曲的迹象,但只是挣扎了一下便没有再动弹,姜鸣望着廖之章,虽未见过,但他却有印象,轻声问道:“在座莫非是白发医前辈?”

    廖之章笑了笑,道:“看来那丫头也在你跟前说过我,今日看你虽然身体虚弱,但不难看出其心性异于常人,倒是不枉我徒弟救你一场。”

    姜鸣看向那身着布袍的鬼医阴德,道:“多谢先生相救,晚辈不胜感激。”

    阴德只是微微点头,而后道:“我再写几副药供你这两天服用,想来你身体就能很快恢复。但是你肩膀上的箭毒我仍然没有完全为你去除,原因在于毒素已经跟随箭镞深入骨中,单单运用银针手段太过繁琐。我会先用一些药将那毒控制住防止扩散,待得两日之后,你的身体恢复一些,我会用刮骨之法帮你去除,现在你只管养伤即可。”

    林寒拱手道:“多谢鬼医先生了,在下见识短浅,不知这刮骨之法为何等手段?”鬼医阴德道:“即表面意思,剖开皮肉,以火萃之刀刮骨,刮去骨上毒素便是。”林寒大为吃惊,竟是从未听说有这种祛毒手段,正要询问,那廖之章却是笑道:“年轻人,别那么吃惊,我这弟子手段古怪着啦,虽然你可能听起来不可思议,但绝对是有着一定的把握,要是不小心将这小子的性命害了,不知那丫头要怎么埋汰我。”

    姜鸣插嘴道:“白发医前辈定然不会害我,你姑且放心。不知葵姒姑娘近来如何?”

    廖之章微微皱眉,道:“那丫头,最近可忙着呢。方家那小子也不是等闲之辈,在智谋手段上完全不逊色于她,而且那小子还有一名宗派长老的支持,她自然是焦头烂额地巩固势力,还要防备奸人的僭害。说到底,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娃也是极不容易。”

    姜鸣听此也是忧心忡忡,缓缓道:“前辈,葵姒姑娘本就是女中豪杰,此次雁落大会必然大展风姿,晚辈相信她能做到,即使那方维哲再有能耐,也无法与她的智谋相比。在我的认知里,葵姒姑娘应该是女子之中极有雄心的了。”

    廖之章颇有玩味地笑道:“小友,你这般言辞很不一般,莫非你与那丫头已经暗结连理?”

    姜鸣急忙争辩道:“前辈误会了,晚辈心中已经有人了,更何况以我这平常面貌,可配不上风姿绰约的葵姒姑娘。我先前答应了她,会在明年三月的雁落大会上出手帮她,我会尽全力而为。”

    廖之章道:“原来如此,丫头竟然找了你帮忙,应该是对你颇为信任了。可是雁落大会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在比试之中殒命者,雁宗不会有人怜惜的,你帮了他,要面临的可能便是死地,你还这么年轻,若是太过冲动,很可能会葬送你的一生。”

    姜鸣道:“君子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葵姒姑娘在黄石也曾帮过我不少,虽然那时只是交易关系,但后来我慢慢感觉到她其实待人真诚,所以我想要结交他这个朋友,既然答应了她,那雁落大会是水是火我都要去,虽然可能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至少也是能帮助她一点的。”

    “嗯!”廖之章站起身来,缓缓道:“雁落大会历年来有三场比试,青红两使会通过往日招揽的人才与自身能力在场中比拼,第一场为八段武者的战斗,每一方可派出三名八段人位武者,这一场的胜负在并不是很关键,在长老的评选因素中只是占了十分之一。第二场则是九段人位武者的比拼,一对一地比试,这一场占值为十分之三。最后一场则是青使与红使的比武,两方可施展各种手段,只要能赢,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这一场占了十分之四的比重。”

    姜鸣道:“如此算来还有十分是二的比重去了哪里?莫不是要参加大会的人决定?”

    廖之章道:“最后的十分之二,之所以不纳入三场比试,是因为决定因素是由三大长老决定,那丫头应该也同你说过,方维哲与一名长老的关系,而丫头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而已,所以想要在这一环节夺得分数,对于她来说很难做到。”

    姜鸣道:“那前辈你呢?听葵姒姑娘说,你曾经教过她华阴九针,你是否也是雁宗

    的长老?是否可以凭借自己的盛名去影响这最后的环节,帮助葵姒赢得其他两位长老的认可。”

    廖之章道:“我也想帮啊,只不过我却不是雁宗之人,当年留在雁宗只是因为受了雁宗宗主的邀请,偶然认识了小时候的葵姒两姐妹,便有意与她们亲近些,但我却没有雁宗处事的决定权。而且那三大长老都是常年闭关,为了惜命延寿不择手段,我与他们也没有任何交情,虽然我有白发医之名可以压他们一头,但却起不到任何实质作用,所以这些年来我所能帮葵姒丫头的也只是震慑那几个老鬼,杜绝他们使用阴险手段罢了。”

    “原来如此,看来前辈也是帮不了葵姒姑娘多少。”姜鸣略有失望,又道:“我记得葵姒姑娘之前算是六段人位武者,想要跟方维哲争估计也是极难。在那种规则下,只要她在第二场或者第三场中输任何一场,那便有极大的可能在大会中败给方维哲,我的这一场就显得不是很重要了。”

    廖之章道:“是这样啊,那丫头也真是苦了,若不是早先葵潭的事情,她估计过得好一点,毕竟争夺这雁宗宗主继承人本就不是她的初衷,那样一个规矩腐朽的门派也不再是她的安身之处,若不是她不愿意,我肯定会将她招到我身边做我的徒弟,她对于医术的天赋可是丝毫不弱于他人。”

    姜鸣问道:“前辈,葵姒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选择留在雁宗争夺宗主继承人的?为了她姐姐葵潭?还是其他原因?”

    廖之章微微一怔,道:“看来她并没有与你细说过这些事,那我也不能向你透露,等下次你见她亲自去问吧,毕竟都是年轻人的事。”廖之章向弟子阴德招了招手,道:“我们就先出去了,这一路奔波烟尘满面的,还没有来得及清洗,让人先给我们安置下住的地方吧,我们在这里还要住几天。姜鸣小友,你也要快些伤好,伤好之后便努力提高实力,以后的凶险的地方还多着呢。”

    林寒连忙喊道:“罗湖、长子,带两位回帐清洗休息。”罗湖与楚泓热情地带着廖之章与阴德出了帐,后事自是不提。

    姜鸣休息了许久,待得众人一一寒暄之后,林寒独自留在了营帐中,因为陈家兄妹的空缺,他便自主留下来担任了侍者。姜鸣简单用餐,又被林寒以利消化的名义灌了许多清水,姜鸣的脸色正在慢慢好转,姜鸣自己甚至都能感受地出来,那是体内两块荒源鼎碎片的效用。

    林寒走至榻前,笑道:“你可知道我自愿留下来担任你的侍者,罗湖他们都说什么了吗?”

    姜鸣微微一顿,道:“莫不是说你有龙阳之好?”

    林寒朗然一笑,无奈地耸了耸肩,道:“似乎这个误会很久之前便有了,申羽,不,申夷忧之前在失龄峰便这样说过,而且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愈发解不开了。”

    姜鸣听到申夷忧的名字,目光乍然一黯,旋即又笑道:“解不开便解不开了,反正我有心上人,你也有自己的喜欢的女子了,任他人神色如何变化吧。话说陈家兄妹与慕涯去了何处?我醒来都没有见过他们。”

    林寒道:“慕涯我们也不清楚,他将白发医与鬼医请来之后,我们都在营中陪着你,他却好像是出营去了,去了何处也没有与我们说。至于陈家兄妹,最近这些天除了不少事,军营中也死了不少人,前夜陈家兄妹联手击败一名七段人位的武者,但也因此身受重伤,现在也正在营帐之中躺着,我们还没有将你醒过来的消息送过去,之前可都是他们照顾你的起居的。”

    姜鸣微微点了点头,沉吟道:“陈乙彻、陈辛雪名义上与我有结拜之情,而且因为我们同时入的军营,在许多方面我都照携着两人,所以他们对我这般我也能理解,待得以后寻个机会,好好答谢他们便好。至于慕涯,他也曾与我相知甚切,只是他的思想与我有很大差异,而且他已有家室牵绊,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既然他现在有要事去做,那便不要拦他,这是我给予一个知交最大的支持。”

    林寒双眼转了转,望着姜鸣脸上的忧郁,道:“还有许多事,这些日子里,我的副将骆风至也死了,长子的副将巢隆原来是大明窟的伏士,也被我杀死了,老津的副将乔任也离开军营了,本来想同你说些这些足以称得上悲伤的故事,好缓解一下我肩上的压力,但感觉到你积郁良多,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劳费精神,便打消了这个心思。天下人其实都是悲伤的,没必要让朋友成为自己的负面情绪收集包囊,想要走的更远更辽阔,只有将自己的心胸变得更大更宽广,你觉得呢?”

    姜鸣微有感触,但看到林寒这般面目,反而失了以往那翩翩公子的形象,不由得笑道:“难得见你如此感伤,我也凑个伴吧,至少此路不是太过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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