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失魂
小说：天书道源作者：莫鬼神字数：7212更新时间 : 2013-06-25 10:48:25
一个破落的小院子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对着一群同样衣着破烂的孩童正绘声绘色地讲述他自己的一段经历……
那年我三十二岁，是街上数一数二的金手指。对于偷道，我无师自通，自问除了天上的星星没有偷不到的。圈子里的人多数很尊敬我，那些刚入行的更是封我为偶像，为了见我一面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见着了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就差顶礼膜拜了。
谁知道，我竟然遇到了他。
那天我一身公子哥儿打扮，摇着折扇，四处寻找猎物。他一身长衫，背着包袱，从我身边经过。干我们这行的，对金银珠宝都有相当的认识，仅从他那包袱的气息、摆幅，我就知道里面有不少货色。
不过，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应该是从腰间无意中露出来的一枚玉坠。那玉坠形状及其罕见，而且通体晶莹，我相信夜色下应该会微微发光。
仔细观察了一会，我就知道他这人是可偷之人，他这玉坠也是可偷之物。我如此谨慎倒不是因为我怕事，我阿七出道十年什么时候怕过，只不过空空门自有空空门的规矩。
他这人双眼无神，失魂落魄的，想是大考落榜的书生。
见他走入人群，我知道时机到了。脚跟悬空，无声靠近，两指探入，手腕一抖，得手了。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外地来的愣头青浑然不觉，自顾自的走路，撞到人了也丝毫没有反应。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一群书呆子。
（讲到这，年轻人叹了一口气，“后来我才知道这人的不凡，当时还真是看走眼了。”伸手摸了摸坐在他身旁孩童的头顶，年轻人又接着讲述。）
看着掌中的玉坠，我得意非凡，这玩意儿够我快活好一阵子了。瞎逛了一阵，正巧遇到了同行的老八。老八这家伙一直不服我，他和我同时出道，又在同一个巷子里打滚了好几年，可成就远不如我。
老八见我意气分发，冷言冷语道：“阿七，又搞到什么好货色啊？”我得意地掏出玉坠在他眼前一晃，老八哈哈大笑，“一块破石头还值得你这么高兴！”老八虽然艺不高可眼光还是挺准的，我闻言盯着玉坠仔细看了一眼。
噫！怎么回事？这不是刚才那枚玉坠了，只不过是一枚普通的石头制品。哪儿出问题了？我懒得理会老八的嘲笑，连忙原路返回。刚行了几步就发现一年轻人项上戴着玉坠朝我走来。
不是他还有谁，玉坠什么时候又回到他手里了？嘿，原来碰上同行了，这家伙准是趁我刚才得意的那会儿，将玉坠又给牵了回去。手艺不错啊，能从我阿七手上牵走东西。敢情他那袋子里的货色连同这枚玉坠都是从别处牵来的。
会手艺的书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人有点意思。
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瞧他那样儿，也只有三十出头，书生打扮，样貌俊朗，虽然双眼无神，但步伐轻盈，手指纤长，的确很适合这一行。
这家伙仿佛没瞧见我似的，若无其事地径自走了。棋逢对手，那玉坠倒是其次，不较量一番，心里痒痒。瞧准了他的去向，我撇开老八，仔细地乔装了一番，追了上去。跟了他一阵，我发现他这人挺怪的，放着一袋子的钱财不花，却偏偏跑来这破庙里住。
而且一不好酒色二不好赌，每日清晨傍晚都会拿出那枚玉坠发呆一两个时辰，白天则四处晃荡，也没见他吃什么东西，这家伙真是没出息，大考失意用得着这样吗？不吃不喝的弄得比乞丐还惨。
（说到乞丐，年轻人对孩童解释道：“当然，我们不是乞丐，大家都是丐帮的一份子，丐帮可是天下第一大帮！”）
我很是不屑，暗自摇头。无意间看了看他的包袱，我猛然想起一事。我曾听一位前辈说过，我们这空空门有一个神秘的团伙，他们为了追求偷道的最高境界——偷完东西，连自己都不会觉察，完全忘了偷这回事。
一个金手指真要达到了这种境界，那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那还是人吗？据说这团伙的人为了修炼到这种境界，平日里完全以另外一种身份活着，难道眼前这人就是这样？
呵，这么稀奇的金手指那倒要仔细地研究研究了。我找来了老八和他打赌，要是他能偷得那枚玉坠我就拜他为师，若不然则给我一千两银子。老八甩下那句“你就等着拜师”的狂言，径自找那书生去了。
我远远地跟着。我倒要仔细瞧瞧这书生是怎么偷龙转凤的。这次他在一书画摊前停了下来，似乎在欣赏着一幅美人图。老八故意走过去撞了他一下，然后连连道歉。
哼，老伎俩了，这老八混了这么多年仍旧这水平。想要超过我，下辈子吧！老八朝我晃着手中的玉坠，得意洋洋。我大吃一惊，噫！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老八从书生那里偷了玉坠，怎么他手中的又是一块石头制品。
老八见我神色不对劲，也发现了那玉坠的异样。我朝书生瞧去，玉坠又回到了他的项上，书生迎面走了过来，仍旧是失魂落魄。
哼，一定是我刚才只顾着调侃老八，分神了！天下哪有这么厉害的金手指？在我眼皮底下偷龙转凤，我阿七会一点觉察都没有？我要再试一次。
这天是端午节，街上好不热闹。不过热闹是他们的，我一心只盯着那书生。恰巧这天有一场“诗友会”，这书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也走了过去凑热闹。
我远远地看着一群书呆子在那大抒情操，不禁皱眉。只听得其中一人忽而对“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句诗大发感慨，我走上前，冷笑道：“陈子昂二次从军，不遇明主，报国无门，故而感慨。眼下时局混乱，不知你为何而叹啊？”
那人涨红了脸拂袖而去。书生闻言走了过来，我还以他要和我讨论诗词，哪知这家伙又像是没看到我似的，自顾自的走了。倒是他后面跟了一个十分文静的青年人，见我点评诗句，一抱拳对我说道：“在下裘书，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闻七。”
“原来是闻兄，久仰久仰。”
嘿，我是金手指，难道你也是？还“久仰久仰”呢。当然心里虽这么想，嘴上还是客气道：“久仰久仰！”
“适才听闻兄所言，适逢战事，似乎吾等当投笔从戎，方是男儿所为！”
我沉声道：“眼下火州虽然太平，灜州之乱始于占星师之祸，我坤州与灜州关系复杂，难免日后不会波及。战乱一发，黎民百姓顷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吾等大好男儿当在此言诗作对？”
“闻兄说得好！吾正有从军之意，可恨身子单薄。不过武不成，咱从文。我已用银两打通了关节，改日就去晋安城上任。他日侥幸仕途通达，吾自当还百姓一个安定的天下。”
好大的口气！虽说买官这事世人皆知，不过像他这样说得冠冕堂皇，到少见。我一心想着和书生较量，懒得理会这人，转身就走。
哪知裘书追了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兄弟，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你我结拜，然后一同前往晋安城上任，如何？”我听罢哈哈大笑，这人是傻子吧！也不理他，故意大声笑着走了。
经过书生旁边时，我看准时机，两指探入，手腕一抖，随即自然地继续大笑着走路。看着掌中的玉坠，我暗自得意。哼，看你这次怎么偷龙转凤！
谁知那裘书又赶了上来，拍拍我的后肩，“闻兄为何发笑？我那提议不妥？”这家伙怎么像牛皮似的，我很不耐烦，转过身，正要骂他，随即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只见那玉坠又回到了书生的项上！我看着书生，身体发颤。
“不可能！不可能！”瞧了瞧掌中的石头制品，我疯狂大叫：“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是怎么办到的？”
书生不语，我仿佛见了鬼一般发疯似的跑了。
回去之后，我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难不成那书生会什么邪门的武功，能迷惑人的心神？世上哪有这么厉害的金手指！这次有那叫裘书的家伙捣乱，不算数，我要再试一次。
我不死心，又乔装打扮，跟着那书生。
我带着干粮不眠不休地跟了他七天七夜，凭我的轻功他不可能发现我，可我的心却越来越冷。这书生的确手无缚鸡之力，有一次被一帮强盗抢了包袱，打得鼻青脸肿，也只是坐在地上发呆，更别提什么武功了。
难道这书生真的是空空门的绝世高人？
我心灰意冷，打算走过去找这书生谈一谈。正要现身，一件怪事让我停住了脚步。
一头长了翅膀的小猪从那书生的额头飞了出来，飞猪围着书生飞了一圈，见玉坠掉在地上，也不知使了什么法门，地上的玉坠又自动飞回到书生的项上。
见了这一幕，我明白过来，这书生竟然是传闻中的精怪！我惊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这时，我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这下更是吓得我蹦得老高，慌忙跑开了。幸亏我轻功好，没被这精怪抓住给吃了……
年轻人讲到这，接受着那群孩童崇拜的目光十分满足，神情相当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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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三十二岁，是街上数一数二的金手指。对于偷道，我无师自通，自问除了天上的星星没有偷不到的。圈子里的人多数很尊敬我，那些刚入行的更是封我为偶像，为了见我一面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见着了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就差顶礼膜拜了。
谁知道，我竟然遇到了他。
那天我一身公子哥儿打扮，摇着折扇，四处寻找猎物。他一身长衫，背着包袱，从我身边经过。干我们这行的，对金银珠宝都有相当的认识，仅从他那包袱的气息、摆幅，我就知道里面有不少货色。
不过，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应该是从腰间无意中露出来的一枚玉坠。那玉坠形状及其罕见，而且通体晶莹，我相信夜色下应该会微微发光。
仔细观察了一会，我就知道他这人是可偷之人，他这玉坠也是可偷之物。我如此谨慎倒不是因为我怕事，我阿七出道十年什么时候怕过，只不过空空门自有空空门的规矩。
他这人双眼无神，失魂落魄的，想是大考落榜的书生。
见他走入人群，我知道时机到了。脚跟悬空，无声靠近，两指探入，手腕一抖，得手了。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外地来的愣头青浑然不觉，自顾自的走路，撞到人了也丝毫没有反应。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一群书呆子。
（讲到这，年轻人叹了一口气，“后来我才知道这人的不凡，当时还真是看走眼了。”伸手摸了摸坐在他身旁孩童的头顶，年轻人又接着讲述。）
看着掌中的玉坠，我得意非凡，这玩意儿够我快活好一阵子了。瞎逛了一阵，正巧遇到了同行的老八。老八这家伙一直不服我，他和我同时出道，又在同一个巷子里打滚了好几年，可成就远不如我。
老八见我意气分发，冷言冷语道：“阿七，又搞到什么好货色啊？”我得意地掏出玉坠在他眼前一晃，老八哈哈大笑，“一块破石头还值得你这么高兴！”老八虽然艺不高可眼光还是挺准的，我闻言盯着玉坠仔细看了一眼。
噫！怎么回事？这不是刚才那枚玉坠了，只不过是一枚普通的石头制品。哪儿出问题了？我懒得理会老八的嘲笑，连忙原路返回。刚行了几步就发现一年轻人项上戴着玉坠朝我走来。
不是他还有谁，玉坠什么时候又回到他手里了？嘿，原来碰上同行了，这家伙准是趁我刚才得意的那会儿，将玉坠又给牵了回去。手艺不错啊，能从我阿七手上牵走东西。敢情他那袋子里的货色连同这枚玉坠都是从别处牵来的。
会手艺的书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人有点意思。
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瞧他那样儿，也只有三十出头，书生打扮，样貌俊朗，虽然双眼无神，但步伐轻盈，手指纤长，的确很适合这一行。
这家伙仿佛没瞧见我似的，若无其事地径自走了。棋逢对手，那玉坠倒是其次，不较量一番，心里痒痒。瞧准了他的去向，我撇开老八，仔细地乔装了一番，追了上去。跟了他一阵，我发现他这人挺怪的，放着一袋子的钱财不花，却偏偏跑来这破庙里住。
而且一不好酒色二不好赌，每日清晨傍晚都会拿出那枚玉坠发呆一两个时辰，白天则四处晃荡，也没见他吃什么东西，这家伙真是没出息，大考失意用得着这样吗？不吃不喝的弄得比乞丐还惨。
（说到乞丐，年轻人对孩童解释道：“当然，我们不是乞丐，大家都是丐帮的一份子，丐帮可是天下第一大帮！”）
我很是不屑，暗自摇头。无意间看了看他的包袱，我猛然想起一事。我曾听一位前辈说过，我们这空空门有一个神秘的团伙，他们为了追求偷道的最高境界——偷完东西，连自己都不会觉察，完全忘了偷这回事。
一个金手指真要达到了这种境界，那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那还是人吗？据说这团伙的人为了修炼到这种境界，平日里完全以另外一种身份活着，难道眼前这人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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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八见我神色不对劲，也发现了那玉坠的异样。我朝书生瞧去，玉坠又回到了他的项上，书生迎面走了过来，仍旧是失魂落魄。
哼，一定是我刚才只顾着调侃老八，分神了！天下哪有这么厉害的金手指？在我眼皮底下偷龙转凤，我阿七会一点觉察都没有？我要再试一次。
这天是端午节，街上好不热闹。不过热闹是他们的，我一心只盯着那书生。恰巧这天有一场“诗友会”，这书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也走了过去凑热闹。
我远远地看着一群书呆子在那大抒情操，不禁皱眉。只听得其中一人忽而对“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句诗大发感慨，我走上前，冷笑道：“陈子昂二次从军，不遇明主，报国无门，故而感慨。眼下时局混乱，不知你为何而叹啊？”
那人涨红了脸拂袖而去。书生闻言走了过来，我还以他要和我讨论诗词，哪知这家伙又像是没看到我似的，自顾自的走了。倒是他后面跟了一个十分文静的青年人，见我点评诗句，一抱拳对我说道：“在下裘书，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闻七。”
“原来是闻兄，久仰久仰。”
嘿，我是金手指，难道你也是？还“久仰久仰”呢。当然心里虽这么想，嘴上还是客气道：“久仰久仰！”
“适才听闻兄所言，适逢战事，似乎吾等当投笔从戎，方是男儿所为！”
我沉声道：“眼下火州虽然太平，灜州之乱始于占星师之祸，我坤州与灜州关系复杂，难免日后不会波及。战乱一发，黎民百姓顷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吾等大好男儿当在此言诗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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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口气！虽说买官这事世人皆知，不过像他这样说得冠冕堂皇，到少见。我一心想着和书生较量，懒得理会这人，转身就走。
哪知裘书追了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兄弟，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你我结拜，然后一同前往晋安城上任，如何？”我听罢哈哈大笑，这人是傻子吧！也不理他，故意大声笑着走了。
经过书生旁边时，我看准时机，两指探入，手腕一抖，随即自然地继续大笑着走路。看着掌中的玉坠，我暗自得意。哼，看你这次怎么偷龙转凤！
谁知那裘书又赶了上来，拍拍我的后肩，“闻兄为何发笑？我那提议不妥？”这家伙怎么像牛皮似的，我很不耐烦，转过身，正要骂他，随即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只见那玉坠又回到了书生的项上！我看着书生，身体发颤。
“不可能！不可能！”瞧了瞧掌中的石头制品，我疯狂大叫：“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是怎么办到的？”
书生不语，我仿佛见了鬼一般发疯似的跑了。
回去之后，我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难不成那书生会什么邪门的武功，能迷惑人的心神？世上哪有这么厉害的金手指！这次有那叫裘书的家伙捣乱，不算数，我要再试一次。
我不死心，又乔装打扮，跟着那书生。
我带着干粮不眠不休地跟了他七天七夜，凭我的轻功他不可能发现我，可我的心却越来越冷。这书生的确手无缚鸡之力，有一次被一帮强盗抢了包袱，打得鼻青脸肿，也只是坐在地上发呆，更别提什么武功了。
难道这书生真的是空空门的绝世高人？
我心灰意冷，打算走过去找这书生谈一谈。正要现身，一件怪事让我停住了脚步。
一头长了翅膀的小猪从那书生的额头飞了出来，飞猪围着书生飞了一圈，见玉坠掉在地上，也不知使了什么法门，地上的玉坠又自动飞回到书生的项上。
见了这一幕，我明白过来，这书生竟然是传闻中的精怪！我惊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这时，我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这下更是吓得我蹦得老高，慌忙跑开了。幸亏我轻功好，没被这精怪抓住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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