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方士玉的机会
小说：被放逐者报告作者：金龙鱼字数：21692更新时间 : 2013-01-30 14:55:48
竞技场二号星，简称‘竞二星’，囚犯们则称其为‘焦狱
方士玉摊开四肢躺在灼热无比的地上，一头一脸的热汗，就跟一头患了支气管炎的垂死老牛一样，胸口起伏，急促喘息的声音颇有点惊天动地，就连他往日里很是珍爱的[能量光粒子束矩阵约束器]（也就是俗称的‘光剑’）也没空收纳，光粒子束形成的锋芒忽暗忽明，这是光剑能量即将完全耗尽的征兆――不要误会，这位方士玉可不是上古时代电影中传说的‘南少林十虎’之一，他甚至都不是地精灵裔人类种族，而是兽灵裔混血种人类，在他祖爷爷的祖爷爷那辈就已经开始改成地精灵裔的‘方’姓了，那么传到了这一位时，当然必须是姓‘方’名‘士玉’了。
刚刚被投放到三狱星系“竞二”星不到一个月的方士玉，在这个陌生行星上的生存经验还是相当欠缺，此前他就不慎误入[变异红狼]的狼窝，拼命逃脱之后，逃亡途中又经过数次生死搏斗，杀死了衔尾追杀他的数头[变异红狼]，才终于保住了小命，但竭尽全力之后，他亦是瘫软在地，半天爬不起身来，虽然他这刻已‘注射’了一支最近从外星流入本地市场的[体力补充药剂]，顺带当了一回**试药员，亲身鉴证这支[功能药剂]是否满足要求，但是很显然，再好的[功能药剂]也不可能立竿见影的改善方士玉现在的体力衰竭状态。
躺在地上的方士玉足足喘息了十分钟以上――虽然行星大气当中极度缺乏氧气，但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和腐蚀性的硫酸气体，在进入呼吸道和肺脏之前，已经被共生智能体自动过滤、分解，析出了足够的氧气分子供他身体代谢所需。何况兽灵裔的碳基人类本来就比较耐受缺氧环境，方士玉苦战之后喘息良久，主要还不是因为真的喘不过气，而是借着呼吸运动加速乳酸、尿酸等各种代谢废物在体内的清除转化而已，毕竟这些生化代谢产物堆积在体内，会严重影响体内细胞的正常功能，当然是尽快清除为好――待到气息稍定之后，方士玉终于有心思关心一下自己当下所处的环境了。
行星的天空一片昏黄，没有蓝天，也没有白云，只有浓厚的黄云笼盖着整个星球。哪怕现在是星球的白昼，方士玉游目四望，所见也都是光线朦胧，稍微远点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覆盖着整个星球的黄云，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碳和硫酸。换言之，整个星球就是被一层厚达三四十公里的浓硫酸云包围着，而硫酸收集就是‘竞二’星上囚犯们混饭吃的主要工作之一――哪怕是在大星际时代，硫酸也是比较重要的基础化工原料――囚犯们租用西格公司提供的化学品储运空间罐，运用各种办法收集天然硫酸并精炼浓缩，然后卖给西格公司换钱或者直接换取西格公司提供的物资、装备。
‘竞二’星地表所能得到的恒星太阳光照其实极为有限，因为行星上的浓厚云层把大部分恒星阳光都反射回太空了，对光热辐射的反射率足足有60%以上，但‘竞二’星光热反射率大也有一个好处，飞行在空间轨道上的卫星星座在‘能源可转化利用指数’这个指标上就大大高于其他同星系的行星，当然这只是对西格公司‘竞二’星轨道空间站的常驻员工有利，囚犯们沾不到太多便宜。
‘竞二’星恒星光照虽然较少，但是由于行星大气充斥着二氧化碳和硫酸浓云，恒星太阳光仍有40%左右通过了云层，照射到行星地表，但行星大气内层圈积蓄的热量却不能透过云层散发到宇宙空间，因而形成了持久的星球温室效应，使得行星地表任何一个地方的温度都高达400℃以上。轨道空间工作站到目前为止所监测到的‘竞二’星地表最高温度达到495℃，某些低熔点金属都要在这样的高温下融化，更别说生物种了。譬如就在方士玉几步远的地方，一头已经被方士玉大卸八块斩杀分尸的[变异红狼]，就已经凄惨的变成了十几块近乎于焦炭的熟肉。活着的[变异红狼]可以轻松承受400℃以上的高温，但死掉的[变异红狼]却只有成为焦炭的份――至于[变异红狼]，联邦研究者们初步认为它可能是某种强大宇宙生物的变异体，并在某种特殊机缘下成为‘竞二’行星上的外来入侵物种，它不是这个行星原生物种的几率为97%，跟联邦陆续投放到星球上的智慧种人类囚犯一样属于‘竞二星’的外来户。[变异红狼]生性凶残而狡诈，因此虽然其外形并不象地球犬科动物‘狼’，但人们仍然愿意称它为[变异红狼]。
灼热的阵风，缓慢吹过荒芜的行星地表。
就在方士玉的上空，斜距不到三公里处，悬浮在大气内层圈不同高度的[小型风能发电站阵列]，晃晃悠悠的飞过，无数电机桨叶转动发出嗡嗡的声音，汇聚而成的声音如同殷殷雷鸣。成群结队的风能发电站，就象是海洋中的沙丁鱼鱼群，铺天盖地，随风流动，忽聚忽散，蔚为奇观。由于‘竞二’星的自然环境相对恶劣，几乎没有星球磁场，没有氧气也没有液态水，大气压至少相当于地球深海海面以下一公里处的水压，一般的生物物种根本无法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来，相对于三狱星系中的宜居行星，西格公司对‘竞二’星囚犯的限制相对宽松得多，在物资、装备和零配件的配额供应上也比较宽松，‘竞二’星囚犯们因此得以利用西格公司供应的物资、装备，逐步建立起覆盖整个星球的商业化公用能源体系，而这些依靠‘群体智能技术’自主运作的[集群式小型风能发电站阵列]，就是‘竞二’星上各个囚犯聚居点主要的能源来源之一
十几分钟之后，灼热的风终于从两三公里外慢慢移动了过来，方士玉再也无法赖在地上，赶紧爬起来收起自己的光剑和散落在地上的装备，不慌不忙从自带的空间装置里熟练地抽出了一个[野战单兵庇护所]――内衬抗压抗冲击硬质材料的蚌式半硬壳，多片折叠起来的蚌壳形结构，在密合之后整体上呈现流线型外形――在方士玉俯身趴在地上蜷曲成一团之后，共生智能体转眼就在他的手、肘、膝、脚等部位变形出‘钩爪’形状的合金装置，深深扎进地底将他固定好；这还不算完，十几条合金索抛射出去，索头上的钢钎爪钻透地面，进行了第二次物理固定；而最给力的固定当然是引力固定，通过共生智能体的作用，使作用在方士玉身体上的引力线始终指向地心，固定效果自然非常的好，唯一的缺点是能量消耗比较高；完成这些之后，[野战单兵庇护所]左右分张，将方士玉‘包夹’起来，自行调整形状，使底部完全贴合于地面，至此全方位的自我固定和自我防护措施就全部到位。
方士玉这么做绝对不是大惊小怪，‘竞二’星地表上风速很慢，每标准小时不过移动几千米而已，虽然星球云层的顶端有着强风，风速可以超过400千米/每标准小时，不时还会出现闪电和雷暴，但地表上的风速确实就是这么的慢。然而，‘竞二’星的大气密度很高，联邦的[标准大气密度]仅是它的1二’星这么高的大气密度，就算是运动非常缓慢的风，要克服运动方向上的阻力，也具有着巨大的力量，面对这种自然伟力的压迫、推动，如非确有必要，没有谁会傻瓜一样正面硬抗，当然乘风逐流的人造机械[风能发电站]是例外。在‘竞二’星，一般情况下，由于风速的缓慢，囚犯们如果能预先发现热风的到来，都会绕着道走；如果不能预先绕道，则会象方士玉这样伏地藏身以避开风头，等着热风过境后再上路。
‘竞二’星的热风就这么一路慢慢碾压过去，幸好[野战单兵庇护所]的结构强度非常高，身为‘新嫩’的方士玉也只当这是家常便饭一般应付着，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在‘竞二’星这种恶劣环境中生存，没有一颗‘大心脏’，人活着是很累的。
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歇过一气的方士玉就急急忙忙赶回聚居地‘枫叶城’――一座主体结构深藏于地下的‘洞窟’城市，并与一个2亿5千万年前的死火山比邻而居。呃，死火山在2亿5千万年前涌出地表的岩浆，凝固以后形成了玄武岩大石台地形，从其上方看去神似一片枫叶，枫叶城也因此而得名。
由于‘竞二’星如同烈火炼狱一般恶劣的星球环境，所有已经建成的囚犯聚居点，除了暴露的地上部分建筑“蚁丘”以外，囚犯们居住和生活的洞窟主体部分都深藏在地下，一个‘洞窟’就相当于一座城市。囚犯聚居的‘洞窟’，基本上都采用了[白蚁巢穴仿生结构]，这也是大星际时代经典的建筑结构之一，以白蚁巢穴为仿生对象，这不但使得洞窟城市的扩张弹性很大，而且洞窟内部的空气对流、温度、湿度等‘微气候指标’都具有一定的自我调节功能，洞窟整体的能耗相对而言是比较低的。
从枫叶城‘蚁丘东区1980号出入口’进入，沿着迷宫一般的甬道，经过三道关卡闸口的检疫、检验、身份核查，方士玉才得以进入城区。
由于‘竞二’星在物资和装备的配额政策上，西格公司的限制相对于其他星球要宽松许多，枫叶城因此不但拥有与其他洞窟城市相互贯通的[地下真空管道悬浮高速列车线路]，就是洞窟城市的市内交通也用上了技术比较落后的[市内公交轮轨列车系统]，虽然这不是比较先进的[无轨悬浮公交列车]，但居民出行也还是相当便捷的。方士玉进入城区之后，搭上市内公交列车，不长时间就回到了住处，一处商住两用的三层窑洞式建筑，当然这是方士玉与另外两个合伙人的共有居所，底下一层窑洞是商店店面，上面两层窑洞则是三人的住所和临时仓房。
方士玉、藏云勃勃、梅杰，是三个人一起合伙的小团队。他们当中除了梅杰早到‘竞二’星几个月，资格比较老，经验相对丰富以外，方士玉、藏云勃勃不过是前后脚被投放到‘竞二’星的A级重犯，都还是‘新嫩’之辈。
以‘竞二’星的灼热环境而言，天然野生且是本地来源的原生生物质材料自然极其稀少，可以说除了极少数外来入侵物种之外，已经被人们发现本星原生生物物种几乎没有不过，三人小团队中的梅杰，就有一手很是不俗的[植物细胞大规模培育技术]傍身，制作[功能药剂]所必需的各种植物原料和植物原料药，他都能够源源不断的培育生产和供货，因此他才能凭这一招儿鲜在洞窟城市中很快站住脚根，成为洞窟城市药物原料供货商当中的一员。要知道，象[植物细胞大规模培育技术]这种在上古时代就已经诞生的生物技术，发展至今已经是相当成熟的通用标准技术，很多人都能在需要的时候用上那么一两招，实现某种意义上的自给自足，但事情就是这么怪，植物细胞培育技术几乎所有人都会，通用型功能药剂也是很多人都会制作，但大多数人却宁愿在市场上购买制成品也不愿意自己动手DIY，或许是太麻烦还比较辛苦。梅杰固然在这项通用生物技术上很有些个人的独特天赋，在植物细胞的培育成功率、良品率、批生产时间、生产周期等效率指标上，都比一般人高出一大截，但他这档子生意在‘竞二’星这个星球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竞争优势，当其他供货商生产的植物细胞产品，在‘指纹图谱’（一种对多组分复杂物质的整体化学特征进行光谱化扫描分析和表达的标准技术）品级和质量上与他的产品完全相同时，他也仍然只能跟其他供货方去拼生物质原材料的供货价格，赚取相对微薄的中间差价利润，毕竟相对大众化的[通用型功能药剂]几乎没有人不会制作的，那些从事药剂制作的人们在通用功能型药剂的销售市场上，除了跟他人一分一厘的比拼价格之外，也并没有太好的办法，那么作为上游原料供货方的梅杰，在产品价格上也自然连带着受影响，成交价高不到哪里去，总之他的生意也不那么好做就是了。
而方士玉和藏云勃勃更惨，他们俩是‘新嫩’，在药剂上又没什么一招鲜的技术，只能跟梅杰搭伙儿混，做‘医药中间体’供货商。而所谓‘医药中间体’，就是药品合成工艺中会用到的一些化工原料、化工产品，这些‘医药中间体’尚不能划入药品范畴，生产者并不需要拥有专门的药品生产资质（许可证）和药品生产能力，生产出来的化工产品只要达到了一定级别，即可用于药品的合成。上古时代，大多数‘医药中间体’在普通化工厂即可生产，而在大星际时代的银河系联邦，生产力已经高度发达，就是普通公民也能一个人生产出相当数量的化学工业品。星际时代的[功能药剂]，其实也可以算作‘精细化工’类产品，只不过[功能药剂]的生产标准远比化工厂要求严格，涵盖的技术领域也更高、更广、更复杂，也更尖端，相对于这时代药品300%以上的利润率而言，生产‘医药中间体’的利润是相当微薄的，方士玉和藏云勃勃两个唯有走量，才能维系在洞窟城市中的生存。方士玉和藏云勃勃两个，为了在枫叶城立足，几乎每天都要远离洞窟城市，到处去采掘收集生产‘医药中间体’的原料矿以及其他一些可用资源，在此过程中的辛苦和窘迫且不多说，时不时遭遇一些意想不到的险情也属家常便饭，比如方士玉误入狼穴，被[变异红狼]一路追杀，类似于这样的事，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并不少见。
方士玉一进门，就知道梅杰、藏云勃勃都出门去了，而他们在电子留言板上都说是“出去办事，不用留饭了”，他也就只能自己做饭自己吃了，都不用预留梅杰、藏云勃勃的份。
以联邦现在的热能技术水平而言，对热能的利用率是非常高的，而‘竞二’星的环境热能无疑非常充沛，拥有着这样的条件，哪怕是使用联邦已经淘汰下来的热能技术和设备，也让热能成为‘竞二’星各洞窟城市的主要能源，其重要性还在[集群式风能发电站阵列]之上。在枫叶城，无论是制冷、照明，还是厨房烹调，都在广泛使用着由热能转化而来的能源，聚居的囚犯们在这里过着与联邦城市差不多一样的城市生活，在表面上甚至都看不出他们处在流放状态之下，看不出他们是被监禁在这个星球上。方士玉等三人居住的‘窑洞’，能源供应就相当充足，各种家用和厨用智能化机械的能源需求都能无限制满足，不过来自联邦的人们并不是很喜欢命令各种厨用智能机械自动烹调食物，很多人更愿意得空自己下厨动一下手作为放松心情的生活调剂，当然在他们下厨过程中仍会用到各种厨用机械和厨房用具，不过厨房中不会有厨房机器人、厨房生化人这些上古小说中所幻想的类人形高科技工具，虽然按照上古时代的概念，各种厨用智能机械都可以算做不具备类人外形的机器人了。
进了厨房，方士玉先是指令智能机械做主食：蒸米饭、烤土司面包，再从冷藏空间柜里取出早已经煮熟的一大块儿羊腩，细细切了块儿，加入秘制调料，‘红焖’出锅。做好的羊腩，色深味浓、香味馥郁，入口更是肉香四溢，咸咸香香，很是下饭，方士玉一顿饱啖，一天的消耗总算是多少补充了一点回来。其实吃不吃饭对这时代的人而言，已是无所谓的事了，能量和营养的补充有着太多的途径，人们仍然保持定时吃饭的习惯，更多的是体现为一种心理和情绪上的需要，而且象生物钟的校准、内分泌的调节，吃饭的质量和规律对之都有一定影响。
吃完饭，方士玉倒头便睡，直接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黑甜一觉醒来，方士玉便察觉他的两位合伙人已经回来了。
梅杰就在他的工作室内，想来应该是在处理实验数据；藏云勃勃则在翻看着什么，还是纸质的――纸页被翻动而发出的微弱声音不会让方士玉判断失误，这引起了他的好奇――这年头喜欢怀旧和复古的人很不少，但是说藏云勃勃这粗胚子会很怀旧很小资情调的去‘玩’什么纸质玩意，他方士玉第一个不信。可是，事实如此，不由方士玉不信，那么藏云勃勃到底在干嘛？
开门出去的方士玉，迎面碰上了开门出来的梅杰。
梅杰是来自银河系边缘星域的‘蛸灵裔’智慧种碳基人类，在银河系属于少数族裔，一般‘地精灵’裔会将梅杰的同族称为‘大王陆鱿’人或者‘巨鱿’人。巨鱿人，外形上近似地球文明中的章鱼、鱿鱼，拥有十只以上的腕足，是没有骨骼系统的软体智慧种，陆地活动依靠他们极其强壮发达的肌肉系统。除了巨鱿人以外，‘蛸灵裔’中还有‘树鱿人’、‘巨章人’等等，不过相互之间并没有生物学和基因学意义上的亲缘关系，纯粹是因为外形上相似而被归入到一个大类。
体重八千公斤以上，站立时身高超过九米的梅杰，完全象是从门户中挤出来的一丸软泥，亏得他是软体智慧种，否则他这相当于两三头大象的庞大体积根本不可能从‘窄’门中通过。
在梅杰的一个腕足上，灵巧无比的‘抓握’着一支药剂。没错，就是一支[功能药剂]，方士玉自也是不会看走眼，军用制式的封装试管他一看便知。
梅杰看到方士玉，就是一阵古怪急促的‘嘶－嘶－嘶嘶’的声音，他说的是巨鱿人一族独特的方言：“方，看我得到了什么？哈哈，真是好东西，真的是好东西！”
“这是什么药剂？”方士玉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已经看出梅杰拿在‘手’上的这支红色试管，在外观上颇有些与众不同，而以梅杰的见识和能力都要称赞有加的东西，必然不凡。
“红瓶子！”梅杰用他的巨鱿人方言回答，“这是私底下的名字，制作者[路易亨利]没有特别给它命名，只是在试管外壁标上了猛虎头像，因此也有人叫它‘虎标’或‘虎头标’，都是各人混叫着罢了。从它的说明书来看，属于补充恢复体力精力的复方合剂。最难得的地方，它是用各种基础药剂巧妙搭配制成的，比起一般的体力药剂，成本不高，售价也不高，功效显著，其思路和解决方案真是非同一般的精妙。――据说，它的生产地是在‘竞四’星，很可能是囚犯中的药剂师作品。但是，从没有听说药剂师圈子里有‘路易亨利’这么个人啊！”
方士玉皱眉，从梅杰‘手’中接过试管细看。他虽然才到‘竞二’星不到一个月，却也从未听说本地有人能制作这样功效的[功能药剂]，以前少量的[体力补充药剂]还是西格公司职员睁只眼闭只眼才得以漏进本地市场。而能被梅杰如此推崇的功能药剂‘红瓶子’，却能被他们这个普通的三人小团队得手，可想而知流入本地市场的‘红瓶子’数量应该不会太少，这事儿就有趣了，未来的动向和内幕很值得推敲斟酌一番。
“看来西格公司开始逐步提升介入程度了。”方士玉一声叹息，“好日子快没了啊。”
西格公司对投放在三狱星系各星球的囚犯，早前采取的是放任自流，任囚犯们自生自灭的传统态度，三狱星系各星球之间也因此几乎不存在星系内的星球间贸易关系，就是走私都没有，之前西格公司垄断着与各星球的贸易。但是现在，这种局面显然被打破了，星系内其他星球的商品已经输入到本地市场，这就表明作为监狱管理方的西格公司至少是默认了建立星球间贸易线路的事实，或者说默认了星球之间‘走私’的存在，具体怎样却不是梅杰、方士玉可以猜测的了。
“管他娘，天塌了也有个子高的顶着。怕个毛！再说，你我就是想插手，也没有资格啊。”梅杰嘶嘶的‘笑’着说道，巨鱿人的话大意也就是如此了。
方士玉一想也是，也就不再自寻烦恼了。
‘对了，藏云勃勃那里买了些资料，应该对你很有用。’梅杰忽然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忙完，撂下一句话又重新象一丸泥一样挤回自己的房间中去了。
方士玉摇摇头，对这位技术宅完全没话说了，然后他便去找藏云勃勃。
藏云勃勃正在自己房间里翻看着一本大部头，还不时使用‘腕式副脑’扫描复制一些在他看来可能比较重要的内容。
“来了？”藏云勃勃看了方士玉一眼，顺手扔过来一本大部头的纸质书籍，示意方士玉自己看：“这本工具书不错。很有用。”
“《药材及医药中间体收购手册（第一版）》？每本售价两百六十联邦元或相当于两百六十元之商品？太贵了？畅销书不过五六十元一本，大开本工具书一般是每本一百六七十，也差不多可以了？这都卖到两百以上了！”方士玉多少有些讶异。话说联邦每年都有出版《医药中间体手册》工具书，包括联邦正在生产或试制的各类医药中间体都有，其中记载的内容一般包括：化合物名称、分子式、结构式、相对分子质量、性质、制法、用途、参考文献等，并按分子式编排目录。为便于检索和识别，手册中还列有化合物的CAS登录号，注明了生产单位，并附有多套索引。方士玉手上有《医药中间体手册》的数字版，因此这《药材及医药中间体收购手册（第一版）》是什么玩意儿？还是纸质的，是谁这么喜欢玩复古？
藏云勃勃对方士玉的讶异有些不解：“你见过工具书单价比畅销书便宜的吗？一半以上工具书的单价都是畅销书单价的数倍以上，少部分工具书也至少不会比畅销书便宜。而且工具书是可以长期使用，平摊下来，价格未必就高到了哪里去？
如果这工具书很有用，再贵你也得买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次我买的是工具书套装，八五折，分摊到每一本上已经便宜不少了。而且这些书附带了‘动态密码钥’，以后这一套工具书的所有修订版，我们都可以凭着书上的‘密钥’，以一折的低价买到它们修订以后的非纸质数字版文本。”
方士玉点点头，承认藏云勃勃说得有道理。联邦市面上的畅销书（纸质版三十二开），三百页左右的一本，零售定价大多在三十元上下，顶多四十几元，这还是包含了编者或作者、出版社、印刷厂以及流通各环节成本费用和销售利润的总价格，真实成本大概是零售定价的六分之一甚至更低；而不少工具书一次印量相对要少，单位时间段内的相对销量也不大，且不少工具书还是大开本的大部头，光是纸张成本也比畅销书高出不少，价格怎么便宜得了？长销的工具书肯定与市面上所谓‘畅销书’的定价策略不同。
除了《药材及医药中间体收购手册（第一版）》，藏云勃勃买的工具书还包括《精细化工手册》（每本两百五十九联邦元）、《生物手册》（每本两百五十六元）、《矿物手册》（每本两百三十元）等等，书价都比联邦同类工具书高出近一倍，而无一例外，编者中都有‘路易亨利’这个署名，显然这些工具书跟‘红瓶子’药剂一样，也是从其他星球输入本地市场的，而且是私人编修的工具书，内容有着相当强的倾向性。
对‘路易亨利’，从目前很有限的资料中，方士玉推测这个人的身分应该是跟他们一样，也是被流放到三狱星系的联邦A级重犯。不过，路易亨利这个人居然能够打通监狱管理方西格公司的关节，得到西格公司的暗中支持，还将他的东西卖到另外一个星球，其背景和实力想来并不简单，却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细细翻看工具书，方士玉很敏锐的发现了这些私人编修工具书在内容详略剪裁上，与联邦相关机构编修的官方工具书有着较大的不同，其编写目的，当是有人要收购各种原材料，因此在编修出版的工具书中予以了不同程度的暗示和指引，亦即是说，只要是对方急需的原材料就可以卖出相对高的价格，而一般化的原材料，只要是对方不太需要或者需要量少，则有可能卖不出价。难怪这些工具书会以这么高的价格出售，价格就是第一个门槛，而能不能看出工具书当中的暗示和指引，则是另外一个门槛。可以想象，买了工具书并且看透玄机的聪明人都会秘不外传，当以后这个暗藏玄机被大多数人知道的时候，可能这些工具书及其以后的修订版也都会被不少人抢购？
“这是一个机会啊！”
方士玉立刻就清楚，如果按照对方是否急迫需要来排序，在外出采掘收集的时候予以注意，自己的收入将来有可能会上升一大截，肯定是个机会，就看能不能抢在别人前面抓住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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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过年，祝大家伙新春吉祥，过一个健康的快乐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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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士玉摊开四肢躺在灼热无比的地上，一头一脸的热汗，就跟一头患了支气管炎的垂死老牛一样，胸口起伏，急促喘息的声音颇有点惊天动地，就连他往日里很是珍爱的[能量光粒子束矩阵约束器]（也就是俗称的‘光剑’）也没空收纳，光粒子束形成的锋芒忽暗忽明，这是光剑能量即将完全耗尽的征兆――不要误会，这位方士玉可不是上古时代电影中传说的‘南少林十虎’之一，他甚至都不是地精灵裔人类种族，而是兽灵裔混血种人类，在他祖爷爷的祖爷爷那辈就已经开始改成地精灵裔的‘方’姓了，那么传到了这一位时，当然必须是姓‘方’名‘士玉’了。
刚刚被投放到三狱星系“竞二”星不到一个月的方士玉，在这个陌生行星上的生存经验还是相当欠缺，此前他就不慎误入[变异红狼]的狼窝，拼命逃脱之后，逃亡途中又经过数次生死搏斗，杀死了衔尾追杀他的数头[变异红狼]，才终于保住了小命，但竭尽全力之后，他亦是瘫软在地，半天爬不起身来，虽然他这刻已‘注射’了一支最近从外星流入本地市场的[体力补充药剂]，顺带当了一回**试药员，亲身鉴证这支[功能药剂]是否满足要求，但是很显然，再好的[功能药剂]也不可能立竿见影的改善方士玉现在的体力衰竭状态。
躺在地上的方士玉足足喘息了十分钟以上――虽然行星大气当中极度缺乏氧气，但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和腐蚀性的硫酸气体，在进入呼吸道和肺脏之前，已经被共生智能体自动过滤、分解，析出了足够的氧气分子供他身体代谢所需。何况兽灵裔的碳基人类本来就比较耐受缺氧环境，方士玉苦战之后喘息良久，主要还不是因为真的喘不过气，而是借着呼吸运动加速乳酸、尿酸等各种代谢废物在体内的清除转化而已，毕竟这些生化代谢产物堆积在体内，会严重影响体内细胞的正常功能，当然是尽快清除为好――待到气息稍定之后，方士玉终于有心思关心一下自己当下所处的环境了。
行星的天空一片昏黄，没有蓝天，也没有白云，只有浓厚的黄云笼盖着整个星球。哪怕现在是星球的白昼，方士玉游目四望，所见也都是光线朦胧，稍微远点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覆盖着整个星球的黄云，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碳和硫酸。换言之，整个星球就是被一层厚达三四十公里的浓硫酸云包围着，而硫酸收集就是‘竞二’星上囚犯们混饭吃的主要工作之一――哪怕是在大星际时代，硫酸也是比较重要的基础化工原料――囚犯们租用西格公司提供的化学品储运空间罐，运用各种办法收集天然硫酸并精炼浓缩，然后卖给西格公司换钱或者直接换取西格公司提供的物资、装备。
‘竞二’星地表所能得到的恒星太阳光照其实极为有限，因为行星上的浓厚云层把大部分恒星阳光都反射回太空了，对光热辐射的反射率足足有60%以上，但‘竞二’星光热反射率大也有一个好处，飞行在空间轨道上的卫星星座在‘能源可转化利用指数’这个指标上就大大高于其他同星系的行星，当然这只是对西格公司‘竞二’星轨道空间站的常驻员工有利，囚犯们沾不到太多便宜。
‘竞二’星恒星光照虽然较少，但是由于行星大气充斥着二氧化碳和硫酸浓云，恒星太阳光仍有40%左右通过了云层，照射到行星地表，但行星大气内层圈积蓄的热量却不能透过云层散发到宇宙空间，因而形成了持久的星球温室效应，使得行星地表任何一个地方的温度都高达400℃以上。轨道空间工作站到目前为止所监测到的‘竞二’星地表最高温度达到495℃，某些低熔点金属都要在这样的高温下融化，更别说生物种了。譬如就在方士玉几步远的地方，一头已经被方士玉大卸八块斩杀分尸的[变异红狼]，就已经凄惨的变成了十几块近乎于焦炭的熟肉。活着的[变异红狼]可以轻松承受400℃以上的高温，但死掉的[变异红狼]却只有成为焦炭的份――至于[变异红狼]，联邦研究者们初步认为它可能是某种强大宇宙生物的变异体，并在某种特殊机缘下成为‘竞二’行星上的外来入侵物种，它不是这个行星原生物种的几率为97%，跟联邦陆续投放到星球上的智慧种人类囚犯一样属于‘竞二星’的外来户。[变异红狼]生性凶残而狡诈，因此虽然其外形并不象地球犬科动物‘狼’，但人们仍然愿意称它为[变异红狼]。
灼热的阵风，缓慢吹过荒芜的行星地表。
就在方士玉的上空，斜距不到三公里处，悬浮在大气内层圈不同高度的[小型风能发电站阵列]，晃晃悠悠的飞过，无数电机桨叶转动发出嗡嗡的声音，汇聚而成的声音如同殷殷雷鸣。成群结队的风能发电站，就象是海洋中的沙丁鱼鱼群，铺天盖地，随风流动，忽聚忽散，蔚为奇观。由于‘竞二’星的自然环境相对恶劣，几乎没有星球磁场，没有氧气也没有液态水，大气压至少相当于地球深海海面以下一公里处的水压，一般的生物物种根本无法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来，相对于三狱星系中的宜居行星，西格公司对‘竞二’星囚犯的限制相对宽松得多，在物资、装备和零配件的配额供应上也比较宽松，‘竞二’星囚犯们因此得以利用西格公司供应的物资、装备，逐步建立起覆盖整个星球的商业化公用能源体系，而这些依靠‘群体智能技术’自主运作的[集群式小型风能发电站阵列]，就是‘竞二’星上各个囚犯聚居点主要的能源来源之一
十几分钟之后，灼热的风终于从两三公里外慢慢移动了过来，方士玉再也无法赖在地上，赶紧爬起来收起自己的光剑和散落在地上的装备，不慌不忙从自带的空间装置里熟练地抽出了一个[野战单兵庇护所]――内衬抗压抗冲击硬质材料的蚌式半硬壳，多片折叠起来的蚌壳形结构，在密合之后整体上呈现流线型外形――在方士玉俯身趴在地上蜷曲成一团之后，共生智能体转眼就在他的手、肘、膝、脚等部位变形出‘钩爪’形状的合金装置，深深扎进地底将他固定好；这还不算完，十几条合金索抛射出去，索头上的钢钎爪钻透地面，进行了第二次物理固定；而最给力的固定当然是引力固定，通过共生智能体的作用，使作用在方士玉身体上的引力线始终指向地心，固定效果自然非常的好，唯一的缺点是能量消耗比较高；完成这些之后，[野战单兵庇护所]左右分张，将方士玉‘包夹’起来，自行调整形状，使底部完全贴合于地面，至此全方位的自我固定和自我防护措施就全部到位。
方士玉这么做绝对不是大惊小怪，‘竞二’星地表上风速很慢，每标准小时不过移动几千米而已，虽然星球云层的顶端有着强风，风速可以超过400千米/每标准小时，不时还会出现闪电和雷暴，但地表上的风速确实就是这么的慢。然而，‘竞二’星的大气密度很高，联邦的[标准大气密度]仅是它的1二’星这么高的大气密度，就算是运动非常缓慢的风，要克服运动方向上的阻力，也具有着巨大的力量，面对这种自然伟力的压迫、推动，如非确有必要，没有谁会傻瓜一样正面硬抗，当然乘风逐流的人造机械[风能发电站]是例外。在‘竞二’星，一般情况下，由于风速的缓慢，囚犯们如果能预先发现热风的到来，都会绕着道走；如果不能预先绕道，则会象方士玉这样伏地藏身以避开风头，等着热风过境后再上路。
‘竞二’星的热风就这么一路慢慢碾压过去，幸好[野战单兵庇护所]的结构强度非常高，身为‘新嫩’的方士玉也只当这是家常便饭一般应付着，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在‘竞二’星这种恶劣环境中生存，没有一颗‘大心脏’，人活着是很累的。
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歇过一气的方士玉就急急忙忙赶回聚居地‘枫叶城’――一座主体结构深藏于地下的‘洞窟’城市，并与一个2亿5千万年前的死火山比邻而居。呃，死火山在2亿5千万年前涌出地表的岩浆，凝固以后形成了玄武岩大石台地形，从其上方看去神似一片枫叶，枫叶城也因此而得名。
由于‘竞二’星如同烈火炼狱一般恶劣的星球环境，所有已经建成的囚犯聚居点，除了暴露的地上部分建筑“蚁丘”以外，囚犯们居住和生活的洞窟主体部分都深藏在地下，一个‘洞窟’就相当于一座城市。囚犯聚居的‘洞窟’，基本上都采用了[白蚁巢穴仿生结构]，这也是大星际时代经典的建筑结构之一，以白蚁巢穴为仿生对象，这不但使得洞窟城市的扩张弹性很大，而且洞窟内部的空气对流、温度、湿度等‘微气候指标’都具有一定的自我调节功能，洞窟整体的能耗相对而言是比较低的。
从枫叶城‘蚁丘东区1980号出入口’进入，沿着迷宫一般的甬道，经过三道关卡闸口的检疫、检验、身份核查，方士玉才得以进入城区。
由于‘竞二’星在物资和装备的配额政策上，西格公司的限制相对于其他星球要宽松许多，枫叶城因此不但拥有与其他洞窟城市相互贯通的[地下真空管道悬浮高速列车线路]，就是洞窟城市的市内交通也用上了技术比较落后的[市内公交轮轨列车系统]，虽然这不是比较先进的[无轨悬浮公交列车]，但居民出行也还是相当便捷的。方士玉进入城区之后，搭上市内公交列车，不长时间就回到了住处，一处商住两用的三层窑洞式建筑，当然这是方士玉与另外两个合伙人的共有居所，底下一层窑洞是商店店面，上面两层窑洞则是三人的住所和临时仓房。
方士玉、藏云勃勃、梅杰，是三个人一起合伙的小团队。他们当中除了梅杰早到‘竞二’星几个月，资格比较老，经验相对丰富以外，方士玉、藏云勃勃不过是前后脚被投放到‘竞二’星的A级重犯，都还是‘新嫩’之辈。
以‘竞二’星的灼热环境而言，天然野生且是本地来源的原生生物质材料自然极其稀少，可以说除了极少数外来入侵物种之外，已经被人们发现本星原生生物物种几乎没有不过，三人小团队中的梅杰，就有一手很是不俗的[植物细胞大规模培育技术]傍身，制作[功能药剂]所必需的各种植物原料和植物原料药，他都能够源源不断的培育生产和供货，因此他才能凭这一招儿鲜在洞窟城市中很快站住脚根，成为洞窟城市药物原料供货商当中的一员。要知道，象[植物细胞大规模培育技术]这种在上古时代就已经诞生的生物技术，发展至今已经是相当成熟的通用标准技术，很多人都能在需要的时候用上那么一两招，实现某种意义上的自给自足，但事情就是这么怪，植物细胞培育技术几乎所有人都会，通用型功能药剂也是很多人都会制作，但大多数人却宁愿在市场上购买制成品也不愿意自己动手DIY，或许是太麻烦还比较辛苦。梅杰固然在这项通用生物技术上很有些个人的独特天赋，在植物细胞的培育成功率、良品率、批生产时间、生产周期等效率指标上，都比一般人高出一大截，但他这档子生意在‘竞二’星这个星球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竞争优势，当其他供货商生产的植物细胞产品，在‘指纹图谱’（一种对多组分复杂物质的整体化学特征进行光谱化扫描分析和表达的标准技术）品级和质量上与他的产品完全相同时，他也仍然只能跟其他供货方去拼生物质原材料的供货价格，赚取相对微薄的中间差价利润，毕竟相对大众化的[通用型功能药剂]几乎没有人不会制作的，那些从事药剂制作的人们在通用功能型药剂的销售市场上，除了跟他人一分一厘的比拼价格之外，也并没有太好的办法，那么作为上游原料供货方的梅杰，在产品价格上也自然连带着受影响，成交价高不到哪里去，总之他的生意也不那么好做就是了。
而方士玉和藏云勃勃更惨，他们俩是‘新嫩’，在药剂上又没什么一招鲜的技术，只能跟梅杰搭伙儿混，做‘医药中间体’供货商。而所谓‘医药中间体’，就是药品合成工艺中会用到的一些化工原料、化工产品，这些‘医药中间体’尚不能划入药品范畴，生产者并不需要拥有专门的药品生产资质（许可证）和药品生产能力，生产出来的化工产品只要达到了一定级别，即可用于药品的合成。上古时代，大多数‘医药中间体’在普通化工厂即可生产，而在大星际时代的银河系联邦，生产力已经高度发达，就是普通公民也能一个人生产出相当数量的化学工业品。星际时代的[功能药剂]，其实也可以算作‘精细化工’类产品，只不过[功能药剂]的生产标准远比化工厂要求严格，涵盖的技术领域也更高、更广、更复杂，也更尖端，相对于这时代药品300%以上的利润率而言，生产‘医药中间体’的利润是相当微薄的，方士玉和藏云勃勃两个唯有走量，才能维系在洞窟城市中的生存。方士玉和藏云勃勃两个，为了在枫叶城立足，几乎每天都要远离洞窟城市，到处去采掘收集生产‘医药中间体’的原料矿以及其他一些可用资源，在此过程中的辛苦和窘迫且不多说，时不时遭遇一些意想不到的险情也属家常便饭，比如方士玉误入狼穴，被[变异红狼]一路追杀，类似于这样的事，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并不少见。
方士玉一进门，就知道梅杰、藏云勃勃都出门去了，而他们在电子留言板上都说是“出去办事，不用留饭了”，他也就只能自己做饭自己吃了，都不用预留梅杰、藏云勃勃的份。
以联邦现在的热能技术水平而言，对热能的利用率是非常高的，而‘竞二’星的环境热能无疑非常充沛，拥有着这样的条件，哪怕是使用联邦已经淘汰下来的热能技术和设备，也让热能成为‘竞二’星各洞窟城市的主要能源，其重要性还在[集群式风能发电站阵列]之上。在枫叶城，无论是制冷、照明，还是厨房烹调，都在广泛使用着由热能转化而来的能源，聚居的囚犯们在这里过着与联邦城市差不多一样的城市生活，在表面上甚至都看不出他们处在流放状态之下，看不出他们是被监禁在这个星球上。方士玉等三人居住的‘窑洞’，能源供应就相当充足，各种家用和厨用智能化机械的能源需求都能无限制满足，不过来自联邦的人们并不是很喜欢命令各种厨用智能机械自动烹调食物，很多人更愿意得空自己下厨动一下手作为放松心情的生活调剂，当然在他们下厨过程中仍会用到各种厨用机械和厨房用具，不过厨房中不会有厨房机器人、厨房生化人这些上古小说中所幻想的类人形高科技工具，虽然按照上古时代的概念，各种厨用智能机械都可以算做不具备类人外形的机器人了。
进了厨房，方士玉先是指令智能机械做主食：蒸米饭、烤土司面包，再从冷藏空间柜里取出早已经煮熟的一大块儿羊腩，细细切了块儿，加入秘制调料，‘红焖’出锅。做好的羊腩，色深味浓、香味馥郁，入口更是肉香四溢，咸咸香香，很是下饭，方士玉一顿饱啖，一天的消耗总算是多少补充了一点回来。其实吃不吃饭对这时代的人而言，已是无所谓的事了，能量和营养的补充有着太多的途径，人们仍然保持定时吃饭的习惯，更多的是体现为一种心理和情绪上的需要，而且象生物钟的校准、内分泌的调节，吃饭的质量和规律对之都有一定影响。
吃完饭，方士玉倒头便睡，直接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黑甜一觉醒来，方士玉便察觉他的两位合伙人已经回来了。
梅杰就在他的工作室内，想来应该是在处理实验数据；藏云勃勃则在翻看着什么，还是纸质的――纸页被翻动而发出的微弱声音不会让方士玉判断失误，这引起了他的好奇――这年头喜欢怀旧和复古的人很不少，但是说藏云勃勃这粗胚子会很怀旧很小资情调的去‘玩’什么纸质玩意，他方士玉第一个不信。可是，事实如此，不由方士玉不信，那么藏云勃勃到底在干嘛？
开门出去的方士玉，迎面碰上了开门出来的梅杰。
梅杰是来自银河系边缘星域的‘蛸灵裔’智慧种碳基人类，在银河系属于少数族裔，一般‘地精灵’裔会将梅杰的同族称为‘大王陆鱿’人或者‘巨鱿’人。巨鱿人，外形上近似地球文明中的章鱼、鱿鱼，拥有十只以上的腕足，是没有骨骼系统的软体智慧种，陆地活动依靠他们极其强壮发达的肌肉系统。除了巨鱿人以外，‘蛸灵裔’中还有‘树鱿人’、‘巨章人’等等，不过相互之间并没有生物学和基因学意义上的亲缘关系，纯粹是因为外形上相似而被归入到一个大类。
体重八千公斤以上，站立时身高超过九米的梅杰，完全象是从门户中挤出来的一丸软泥，亏得他是软体智慧种，否则他这相当于两三头大象的庞大体积根本不可能从‘窄’门中通过。
在梅杰的一个腕足上，灵巧无比的‘抓握’着一支药剂。没错，就是一支[功能药剂]，方士玉自也是不会看走眼，军用制式的封装试管他一看便知。
梅杰看到方士玉，就是一阵古怪急促的‘嘶－嘶－嘶嘶’的声音，他说的是巨鱿人一族独特的方言：“方，看我得到了什么？哈哈，真是好东西，真的是好东西！”
“这是什么药剂？”方士玉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已经看出梅杰拿在‘手’上的这支红色试管，在外观上颇有些与众不同，而以梅杰的见识和能力都要称赞有加的东西，必然不凡。
“红瓶子！”梅杰用他的巨鱿人方言回答，“这是私底下的名字，制作者[路易亨利]没有特别给它命名，只是在试管外壁标上了猛虎头像，因此也有人叫它‘虎标’或‘虎头标’，都是各人混叫着罢了。从它的说明书来看，属于补充恢复体力精力的复方合剂。最难得的地方，它是用各种基础药剂巧妙搭配制成的，比起一般的体力药剂，成本不高，售价也不高，功效显著，其思路和解决方案真是非同一般的精妙。――据说，它的生产地是在‘竞四’星，很可能是囚犯中的药剂师作品。但是，从没有听说药剂师圈子里有‘路易亨利’这么个人啊！”
方士玉皱眉，从梅杰‘手’中接过试管细看。他虽然才到‘竞二’星不到一个月，却也从未听说本地有人能制作这样功效的[功能药剂]，以前少量的[体力补充药剂]还是西格公司职员睁只眼闭只眼才得以漏进本地市场。而能被梅杰如此推崇的功能药剂‘红瓶子’，却能被他们这个普通的三人小团队得手，可想而知流入本地市场的‘红瓶子’数量应该不会太少，这事儿就有趣了，未来的动向和内幕很值得推敲斟酌一番。
“看来西格公司开始逐步提升介入程度了。”方士玉一声叹息，“好日子快没了啊。”
西格公司对投放在三狱星系各星球的囚犯，早前采取的是放任自流，任囚犯们自生自灭的传统态度，三狱星系各星球之间也因此几乎不存在星系内的星球间贸易关系，就是走私都没有，之前西格公司垄断着与各星球的贸易。但是现在，这种局面显然被打破了，星系内其他星球的商品已经输入到本地市场，这就表明作为监狱管理方的西格公司至少是默认了建立星球间贸易线路的事实，或者说默认了星球之间‘走私’的存在，具体怎样却不是梅杰、方士玉可以猜测的了。
“管他娘，天塌了也有个子高的顶着。怕个毛！再说，你我就是想插手，也没有资格啊。”梅杰嘶嘶的‘笑’着说道，巨鱿人的话大意也就是如此了。
方士玉一想也是，也就不再自寻烦恼了。
‘对了，藏云勃勃那里买了些资料，应该对你很有用。’梅杰忽然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忙完，撂下一句话又重新象一丸泥一样挤回自己的房间中去了。
方士玉摇摇头，对这位技术宅完全没话说了，然后他便去找藏云勃勃。
藏云勃勃正在自己房间里翻看着一本大部头，还不时使用‘腕式副脑’扫描复制一些在他看来可能比较重要的内容。
“来了？”藏云勃勃看了方士玉一眼，顺手扔过来一本大部头的纸质书籍，示意方士玉自己看：“这本工具书不错。很有用。”
“《药材及医药中间体收购手册（第一版）》？每本售价两百六十联邦元或相当于两百六十元之商品？太贵了？畅销书不过五六十元一本，大开本工具书一般是每本一百六七十，也差不多可以了？这都卖到两百以上了！”方士玉多少有些讶异。话说联邦每年都有出版《医药中间体手册》工具书，包括联邦正在生产或试制的各类医药中间体都有，其中记载的内容一般包括：化合物名称、分子式、结构式、相对分子质量、性质、制法、用途、参考文献等，并按分子式编排目录。为便于检索和识别，手册中还列有化合物的CAS登录号，注明了生产单位，并附有多套索引。方士玉手上有《医药中间体手册》的数字版，因此这《药材及医药中间体收购手册（第一版）》是什么玩意儿？还是纸质的，是谁这么喜欢玩复古？
藏云勃勃对方士玉的讶异有些不解：“你见过工具书单价比畅销书便宜的吗？一半以上工具书的单价都是畅销书单价的数倍以上，少部分工具书也至少不会比畅销书便宜。而且工具书是可以长期使用，平摊下来，价格未必就高到了哪里去？
如果这工具书很有用，再贵你也得买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次我买的是工具书套装，八五折，分摊到每一本上已经便宜不少了。而且这些书附带了‘动态密码钥’，以后这一套工具书的所有修订版，我们都可以凭着书上的‘密钥’，以一折的低价买到它们修订以后的非纸质数字版文本。”
方士玉点点头，承认藏云勃勃说得有道理。联邦市面上的畅销书（纸质版三十二开），三百页左右的一本，零售定价大多在三十元上下，顶多四十几元，这还是包含了编者或作者、出版社、印刷厂以及流通各环节成本费用和销售利润的总价格，真实成本大概是零售定价的六分之一甚至更低；而不少工具书一次印量相对要少，单位时间段内的相对销量也不大，且不少工具书还是大开本的大部头，光是纸张成本也比畅销书高出不少，价格怎么便宜得了？长销的工具书肯定与市面上所谓‘畅销书’的定价策略不同。
除了《药材及医药中间体收购手册（第一版）》，藏云勃勃买的工具书还包括《精细化工手册》（每本两百五十九联邦元）、《生物手册》（每本两百五十六元）、《矿物手册》（每本两百三十元）等等，书价都比联邦同类工具书高出近一倍，而无一例外，编者中都有‘路易亨利’这个署名，显然这些工具书跟‘红瓶子’药剂一样，也是从其他星球输入本地市场的，而且是私人编修的工具书，内容有着相当强的倾向性。
对‘路易亨利’，从目前很有限的资料中，方士玉推测这个人的身分应该是跟他们一样，也是被流放到三狱星系的联邦A级重犯。不过，路易亨利这个人居然能够打通监狱管理方西格公司的关节，得到西格公司的暗中支持，还将他的东西卖到另外一个星球，其背景和实力想来并不简单，却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细细翻看工具书，方士玉很敏锐的发现了这些私人编修工具书在内容详略剪裁上，与联邦相关机构编修的官方工具书有着较大的不同，其编写目的，当是有人要收购各种原材料，因此在编修出版的工具书中予以了不同程度的暗示和指引，亦即是说，只要是对方急需的原材料就可以卖出相对高的价格，而一般化的原材料，只要是对方不太需要或者需要量少，则有可能卖不出价。难怪这些工具书会以这么高的价格出售，价格就是第一个门槛，而能不能看出工具书当中的暗示和指引，则是另外一个门槛。可以想象，买了工具书并且看透玄机的聪明人都会秘不外传，当以后这个暗藏玄机被大多数人知道的时候，可能这些工具书及其以后的修订版也都会被不少人抢购？
“这是一个机会啊！”
方士玉立刻就清楚，如果按照对方是否急迫需要来排序，在外出采掘收集的时候予以注意，自己的收入将来有可能会上升一大截，肯定是个机会，就看能不能抢在别人前面抓住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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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过年，祝大家伙新春吉祥，过一个健康的快乐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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