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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番外 魏郯(上)

小说:嫤语书年作者:海青拿天鹅字数:14280更新时间 : 2014-05-09 03:11:52
    “浔阳大饥,浔阳太守刘殊急报,请朝廷拨粮赈济。樂文小說網?wx?.σrg妳今天還在看樂文嗎?(亲,更多文字内容请百度一下)”匡政殿上,大司农朱悯禀道,说罢,将文书交与侍中。

    皇帝坐御座上,接过那文书。

    “浔阳。”他看过之后,沉吟道,“记得今春水患,浔阳最重。”

    “正是。”朱悯道,“今春水患,浔阳三十万顷颗粒无收,以致饥荒,若赈灾不及,将有民怨。”

    皇帝不语,却拿起另外一份奏章。

    “扬州亦饥荒,御史弹劾扬州太守公羊刿罔顾民生,大兴土木。”说罢,他让侍中将奏章拿给朱悯,道,“卿以为如何?”

    朱悯接过奏章,看了看,明白过来。

    公羊刿,皇帝登基前一年去了扬州做刺史,三年之中,政绩斐然。皇帝遂命其为扬州太守,治理一方。此番饥荒,并非浔阳一处,其害蔓延江东大半,扬州亦不例外。御史弹劾公羊刿的事,朱悯也听说过,不过他留了个心眼,让去打探扬州民因灾流徙之数,奇怪的是,与其他州郡比起来,竟是少之又少。

    朱悯心思通透,即刻道:“臣听闻,所谓大兴土木,乃是扬州太守鼓励州中富室兴修屋舍,又以朝廷赈济及私家募集之资造桥开渠,每日服力者数万,民以工受食,是以扬州安然。”

    皇帝颔首,道:“正是,朕以为此策得法。江东水道,失修多年,运河不畅,水旱不调。朕欲仿扬州之法,江东募集百姓,疏浚河道,兴修水利,可为百惠之举。只是不知如今仓廪如何?”

    朱悯思索片刻,道:“前年及去年,各地仓廪丰实,征调钱粮不足虑。只是长安城墙、宫室还营建,亦耗资甚巨,若加上江东如此大兴力,只怕国库难捱。”

    “长安且停工。”皇帝道,“待江东事毕,再继续营建。”

    朱悯心中安定下来,向皇帝一礼:“敬诺。”

    皇帝又与众臣将诸多关节分派妥当,命尚书拟诏。

    才散了,皇帝正要起身,宗正却来了。

    宗正是皇帝族中的长辈,皇帝对他也多有礼让。不过朝政之事,宗正甚少参与,皇帝见得他,知道今日当有不寻常之事。

    “近日闻知伯父身体抱恙,朕正欲往府中慰问。”命内侍赐席之后,皇帝微笑道,“不想伯父亲自临门,未知身体痊愈否?”

    “陛下恩德,臣已无恙。”宗正席上一揖,道,“今日前来,乃是有要事禀报。”

    “哦?”皇帝问,“何事?”

    宗正却不语,目视堂上。

    皇帝会意,将左右摒退。

    “陛下。”宗正微笑,道,“自古以来,为君者,储嗣乃是首要。如今陛下登基已有五年,天下安定,正是充盈后宫之时。臣闻皇后近来有意将宫中年长宫放出,陛下不若新纳宫之时兼以选妃,以顺天和。”

    皇帝看着宗正,笑意不改。

    “此事,是宗正之意?”他问。

    宗正忙道:“并非臣一之意。前番臣卧病家,曾与来访朝臣谈论,皆以为可行。陛下正当年富力强,而后宫唯皇后一,为子嗣计,还请陛下广纳后宫。”

    皇帝倚凭几上,缓缓道,“朕已有二子一女,子嗣足矣。”

    宗正道:“陛下此言差矣。前朝高皇帝有子十四,其后三百年,宗室繁盛。皇嗣关乎国运,望陛下三思。”

    “高皇帝身故之后,四子相争,国祚几乎不保;往近了说,灵皇帝亦是多子,乱世之源亦是嗣子争位。”皇帝神色不改,“国运兴衰,乃施政。宗正之意,朕已知晓,此事不必再议。”

    这话说出来虽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宗正还想再劝,可看着皇帝脸色,终是不敢再多言语。他只得寒暄几句,悻悻离去。

    殿上终于安静下来,左右无,皇帝望着殿外,轻轻叹了口气。

    “出来吧。”他说。

    无答应。

    “阿谧,要父亲逮?”他拿起茶盏抿一口。

    窸窣的声音响起,未几,御座后面的屏风边上探出一个小脑袋。当那双清亮的眼睛与皇帝的目光相对,女童粉嫩的脸上满是讨好之色:“父亲……”

    皇帝一脸无奈,放下茶盏,朝她伸出一只手。

    女童登时露出笑容,朝他奔过去,皇帝抱了个满怀。

    “殿上偷听了多久?”皇帝摸摸女儿汗湿的头发,“去玩了?苑中?”

    阿谧却不答,抬头望着他:“父亲,什么叫广纳后宫?”

    皇帝哂然。

    “说呢?”他不答,温声道,“不是学到礼记了么?”

    阿谧想了想,道:“就是像仲茂叔父那样,给堂兄找了好几位庶母?”

    皇帝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忍住,看着她:“算是,阿谧觉得好么?”

    阿谧撅起嘴,斩钉截铁:“不好!阿谧就要一个母亲!”

    皇帝忍俊不禁。

    “今日苑中有什么?”他岔开话题,“堂兄他们不曾入宫,谁同玩耍?”

    “圉中送来了好些兽物!”说到苑中,阿谧脸上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兴奋地说,“有鹿,有鹤,还有那种小鸭子!”

    “鸭子?”皇帝失笑,“那是鸳鸯。何时看到的?”

    “一早就看到了!”阿谧说,“用过早膳之后,听说……”话没说完,她突然打住,望着皇帝仍笑眯眯的脸,一下说不出来。

    “用过早膳之后?”皇帝不紧不慢,“不是要去听女史授课?”

    “去了!”阿谧连忙道,“女史昨日给的课业,都背出来了,女史才放去了苑中!”

    那双眼睛望着皇帝,睁得大大的,倒真的像是受了莫大冤枉。

    皇帝不为所动,道:“女史让背什么?”

    阿谧想了想:“礼记。”

    “哦?”皇帝饶有兴味,“背给父亲听听。”

    阿谧一愣,似乎有些踌躇,片刻,她想了想,还是张口背了起来:“善歌者.使继其声。善教者,使继其志……嗯,其言也约而达。嗯……微而臧,罕……罕譬而喻,嗯……可谓继志矣……”

    皇帝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那搜肠刮肚的模样,此曾相识。

    心中长叹,这个女儿,虽然说长得跟他比较像,可秉性却是七分随了她母亲。比如,不爱读书。

    他想起当年,她母亲第一次自己面前读书的时候,两只眼睛盯着书册上的生字,也是这般纠结之色。而自己那时如何呢?皇帝回忆着,他觉得自己应该也像个傻瓜一样,盯着他的美目不转睛。那般心情,似乎现仍有余味。

    皇帝不禁自嘲。

    他望向殿外,日光融融,天空屋檐下露着湛蓝的颜色。

    有有十五年了吧?

    他常常想,如果那个午后,他没有去市中,将来会如何?

    那时,还没有叫他“陛下”。

    他不过是长安城一个骑都尉的儿子,刚刚随着父亲来到长安,也还未取字。

    他的母亲身体孱弱,来到长安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年幼的亲弟弟。

    魏郯的母亲生前爱瓷,带到他也懂瓷。

    他还记得,那日他凑巧走过南市,当自己看到路边那小贩怀中的梅瓶时,眼睛一亮。

    而当他去问价的时候,眼睛不住瞟着的,却是小贩的脸。

    那是一张生得十分漂亮的脸。细腻白皙的皮肤,阳光下,两颊透着淡淡的粉色。

    从洛阳到长安,魏郯见过不少长得漂亮的少年,不过眼前这个,是个女子改扮的。她似乎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识破,犹自学着男子的腔调,像为自己出来混市井壮胆。

    此事之后,魏郯有时看到瓷瓶,心里还会时而想起那个小贩的样子,觉得好笑。

    长安比洛阳大得多,魏郯要做的事也多得多。

    比如,天子下诏,世家子弟中选拔少年羽林郎,魏郯跃跃欲试。

    比如,魏郯的祖父给他定下了一个出身优越的女子做未婚妻,叫徐蘋……

    而那次市井里的偶遇,犹如瀚海中的沙粒,很快被他抛了脑后。

    魏郯的母亲和祖父相继去世,他守丧不得婚娶。而祖父定下的婚事,只得搁置一旁。

    魏郯并不着急,因为他觉得立业才能成家,自己还需闯荡一番。

    天子对少年羽林十分重视,不仅与禁中羽林同等俸禄,还有意从中拔擢才。虽然遴选范围是世家纨绔,但有志的子弟也是不少。

    魏郯出身将门,一路比试,倒是顺利。最后一关,他的对手是个长着面容白皙的青年,却长着浓密的胡子。魏郯看他面目颇为秀致,知道此出身京中纨绔,开始时并不放眼里。不料几个回合下来,这竟是身法了得,好几招,魏郯险些接不住,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最后,那到底力劲不如魏郯,被打倒地上,

    场外的哄然叫好,魏郯与那青年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一边喘气一边互相瞪眼。对视了好一会,那抹一把脸上的汗,慢慢站起来。

    “叫魏郯?”

    魏郯昂首睨他:“正是。”

    那看着他,忽而一笑。阳光下,齿如编贝,眉宇和双眸泛动熠熠神采。

    “后日可有空闲?”他问。

    魏郯不解其意。

    “后日申时,玄武池北校场,再比。”那不等他答应,已经抛下这句言语,径自离开。

    魏郯虽然不喜欢受指使,却也不喜欢让小看。到了那说的时辰,他还是去了玄武池。可当他看到等那里的,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那是裴潜。

    魏郯虽然来到长安的日子不长,裴潜的名号却是听过的。无论走到何处,总会有提起这位名冠京华的少年。不过魏郯向来对那些只爱舞文空谈的文不感兴趣,就算一些聚会之所见到,他也从不去凑热闹。

    那个留着胡子的,原来是裴潜。

    虽然知悉了对方的身份,魏郯却没有手下留情,仍然使尽全力。日落之时,二的身上都落了累累淤青。裴潜与他相视大笑,此后,二竟成了好友。

    裴潜虽名声外,其却平易谦虚。他对剑术着迷,常与魏郯切磋剑术,对魏郯的武艺更是推崇。

    魏郯亦甚为欣赏裴潜,他虽文气,却没有纨绔子弟的脂粉气和势利做派,对一些事的看法也与魏郯相近。

    有一回,众踢蹴鞠,裴潜脱下汗湿的上衣指使,魏郯看到他的臂上有个红红的印子,像是指头的痕迹。

    旁亦见到,笑起来:“季渊,哪位女子这般凶悍?”

    裴潜低头看了看,不以为意地说:“哪有什么女子,野猫抓的。”

    有戏谑:“季渊,那只野猫姓傅么?”

    众哄笑,裴潜亦笑,毫无恼色,继续与众去踢蹴鞠。

    那提到“姓傅”,魏郯明白过来。他早已经听说过,裴潜十一岁的时候定了亲,未婚妻是傅司徒家的小女儿。两家都是世居长安的高门,合衬非常。

    魏郯没有见过裴潜这个未婚妻,只知道她比裴潜小许多岁。可虽然裴潜不曾与他提及,魏郯却知道裴潜对他的未婚妻很是喜爱,因为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桃符,正面写着“潜”,反面,是一个“嫤”字。

    少年羽林的名册终于张榜,魏郯的名字赫然其中,毫无悬念。父亲很是高兴,甚至提早给他取了字,叫孟靖。

    第一次到宫门巡守的时候,魏郯立高大的门洞前,看到宫阙层叠,阳光穿过云彩落他的身上,只觉心中登时开阔。

    那辆饰玉垂香的马车朝他驰来之时,也是这般光景。它穿过远方的一重城门,车轮碾过泛着金光的砖石,如同雷声暗滚。

    魏郯新当上军曹,年轻气盛,执意要查验车中的。引车的内侍很是不高兴,说车内的贵女乃是太后召入宫中。

    正僵持间,车帏却忽然开了。

    魏郯看到里面那个头梳总角的少女,愣了一下。

    那是一张精致天成的面容,明眸如波,唇如英瓣。少女不愠不急,只瞅着魏郯:“如今见到了,可放行了么?”

    魏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让开,又是如何放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车已经走远了。

    “孟靖。”一位年长的羽林笑呵呵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那是傅司徒家的女君,太后疼爱得很,将来再见到,不可再得罪。”

    魏郯听着他说话,想着的却是别的事。

    那张脸,那般神气,他总觉得何处见过。魏郯冥思苦想,只觉答案呼之欲出,可他总是想不起来。

    直到走回家中,他看到角落里那只瓷瓶,幡然醒悟。

    市井中那个女扮男装的小贩,也是这般瞅着他,学着男子粗声粗气的嗓门:“身无百钱,不走长安。这梅瓶,要卖一百五十钱呢!”

    魏郯自幼性情不羁,洛阳长安都被他走了个遍,别嘴里的奇闻,他常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那个傅氏女君的事,却叫他思忖了好几日。

    她出身高门,养尊处优,有太后那样的姨祖母,有裴潜那样的未婚夫。这样一个女子,竟会乔装改扮,到市井中贩货?

    生活所迫自是不可能,那么,是爱好?

    魏郯越想越觉得啼笑皆非,世上有好文,有好武,有好奇巧之物,有好非常之事,但是一个贵女好混迹市井,他是头一遭遇到。

    裴潜知道么?魏郯好奇,却并非多舌之,无意戳破。

    嫤。魏郯想起裴潜脖子上的桃符,上面有这个字。

    此事之后,魏郯又见过几回傅嫤的车。只不过,他没有再拦,只是查验通行信物,然放行。当然,车里的也没有再撩开车帏来看他。

    “孟靖,有女子找!”一日,他正从宫门换班下来,有大声对他说,停了停,补充道:“不是上次那位!”

    同僚的羽林郎们一阵哄笑。

    魏郯无奈地瞪他们一眼,走过去,却发现果然是一位陌生女子。

    “足下就是魏郯?”那女子手执纨扇,一口娇柔又高傲的长安贵女腔调。

    “正是。”魏郯道,心中亦是疑惑,不知此是谁。

    那女子藏纨扇下的脸似乎笑了笑,将一方小小的物事递给他,“这是徐姊姊托给的。”说罢,转身走开。

    魏郯立原地,打开那物事,却见是一块帻巾。

    徐蘋。他这才想起那个头簪着虞美的女子——他那位连婚约也不曾定下的未婚妻。

    魏郯的祖父与徐蘋的祖父是故交,两的婚事亦是二老之意。

    徐蘋与他初识之时很是害羞,魏郯入了羽林之后,虽不能常常回家,他们见面的次数却多了起来。帝后常常宫中与臣属家眷聚宴游乐,魏郯有时经过林苑,会发现徐蘋也那些贵女之中,远远望着他,时而一笑。

    羽林中的同僚皆出身富贵,精于冶游,对这二的举止,捉到了便笑上一回。

    “孟靖原来喜欢徐少府家那般的模样。”有道。

    魏郯笑笑,不置可否。对于祖父,他一向敬重,终身之事并无异议。说实话,徐蘋容貌秀美,性情温顺,家世亦是上乘,魏郯也想不出自己有何反对之理。

    至于喜欢二字,他觉得徐蘋与自己还算合得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相识的两要凑做夫妻,互相顺眼已是好事,不反感的话,跟喜欢差不多就是一回事了。

    “孟靖,明日空闲否?”裴潜见到魏郯时,张口便问。

    “何事?”魏郯看他似乎是特地来寻自己,觉得不平常。

    裴潜露出一丝苦笑,四下里看了看:“有一事,眼下唯有可帮。”

    魏郯很意外,他说的竟正是傅嫤的事。

    裴潜没有讳言傅嫤喜欢贩货的癖好,并告诉他,从前每回傅嫤出门,她二兄会亲自或遣跟着她,以免有失。

    “如今仲勋兄不京中,明日亦有事缠身离开不得。此事实难启齿,非可信之不敢告知,考虑之下,唯有来托。”裴潜很是不好意思。

    魏郯看着他,仍感到惊异,未几,却笑笑:“这有何难,季渊放心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挠头,我真的很不擅长写男主番外啊!

    最近真的很忙,旅游回来以后没有享受过一个周末,只有晚上一遍跟瞌睡虫搏斗一遍慢慢写,大家给我点时间。。。

    下次更新时间未知,不过大约会在十五日之前写完(不要叫,经历过本科评估的同学,你们知道这是有多恐怖)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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