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贝蕊儿之死
小说：世子威武，悍妃也疯狂！作者：素颜美人字数：6351更新时间 : 2017-03-07 00:34:12
“二小姐有心了。”清姨娘赶紧说道，话一出口眼睛又红了起来，忙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林夫人见清姨娘这样叹了口气道：“你就别哭了，这样哭哭啼啼的对孩子也不好，人不是还没怎么样吗？既然凝烟来瞧凝悦，你就带她进去吧，我还要去前面瞧瞧给香儿准备的嫁妆，老夫人昨日点了一部分还没有检查过，我要亲自过去看看才放心！”
“是，这几日劳烦夫人了，夫人慢走！”清姨娘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道。
林夫人点了点头，又看了凝烟一眼，带着明禾转身走了出去。
“二小姐这边请！”送走了林夫人，清姨娘忙请凝烟进院子。
清姨娘的院子不比东西两院，不过是东院旁边的一个小偏院而已，一进去便能把整个院子的格局看个一清二楚，虽然只是个小院子，清姨娘收拾的倒很干净，进门一边种了一棵海棠花树，比起东院老夫人院子里的两棵粗壮不少，枝桠也生长开来，大概是不同的品种，老夫人院子里的海棠花树依然绿意盎然，清姨娘院子里的这颗却已经有些凋零，三五个没有来得及采摘又没有掉落的海棠果在树上已经风干，上面还有被雀鸟叼啄的痕迹，一条青石板小路蜿蜒先前一直延伸到正屋的台阶下，左右两间厢房，屋檐上挂着五六个鸟笼子，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了，鸟笼子上的黑布都没有掀开，鸟儿也都安静的随着，靠左边的屋檐下生了一个炉子，上面正坐着药，咕咕的冒着热气，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正拿着蒲扇蹲在旁边扇着，见清姨娘和凝烟进来忙起身行了一礼，满屋都是药香。
清姨娘一路领着凝烟往左边的厢房走，嘴里说着感激的话，谦卑温和，凝烟一直对清姨娘的印象不错，也知道阮凝喜和阮凝悦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与她没有多大关系，这二人从小便是在东院长大的，老夫人去老家养病那会，一直都是林夫人在照看着，林夫人都能把以前的她养成京城闻名的恶女，再养出两个刁蛮阴狠的庶女也不是什么问题。
“四小姐可还醒着？”还未进门，清姨娘便开口问煎药的小丫鬟道。
“醒着呢，只是不说话，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顶上。”小丫鬟好像有些怕生，看了凝烟一眼低声说道。
“既然醒了我就去看看四妹妹吧！”凝烟笑着说道，和清姨娘一起进了屋子，屋子的药味比外面更浓，还有些憋气，让凝烟一时有些适应不了，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清姨娘见状忙抱歉的道：“二小姐对不住了，因为四小姐着的是风寒，不敢开窗怕吹风，所以屋子里会猛一些，二小姐若是收不住的话，就在外面跟四小姐说说话便是了，我让人把外面的窗户打开一些。”
“不用了，既然是来探病的，哪里能不见病人就走的。”凝烟忙拉住要转身叫丫鬟开窗的清姨娘，对她笑了笑转身对小槿道：“屋子里憋闷就不要进太多的人了，你在外面等着，有什么可帮忙的就帮把手。”
小槿看了凝烟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二小姐，这可怎么使得……”
“不碍的。”凝烟笑着说道，太监进了内室。
内室比外面更加憋闷，因为外面凉爽，乍一进来就像大热天关着门窗不透气一样难受，还好凝烟不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并没有太在意，径直往*边走去，刚走到*边清姨娘便赶紧走了过来道：“二小姐还是在一旁坐着吧，仔细过了病气。”
凝烟迟疑了一下，知道这也是清姨娘的好意，便点了点头，在旁边的方凳上坐了下来，从她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躺在*上的阮凝悦。
阮凝悦比之前瘦了许多，下巴削尖了不少，眼窝微险想的更加的大了，皮肤是病态的白希，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干枯起皮带着颜色淡淡的，像是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视线慢慢的朝凝烟这边移了过来，待看清对面的人是凝烟，眼神紧了一下。
“四小姐，二小姐来看你了。”清姨娘站在阮凝悦的身边轻声说道，话音一落，阮凝悦便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四小姐，你怎么……”
“清姨娘，让我和四妹妹说几句话吧！”凝烟煤的呢过清姨娘说完便开口说道。
清姨娘迟疑了一下，像是怕阮凝悦再说出什么得罪凝烟的话，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她一会，最后还是忧心忡忡的转身走了出去，却没有走远，绞着帕子在门口站着，就怕听见里面传出什么大的动静，好赶紧冲进去阻止。
“听说你身子只是着了风寒，会一病不起是因为心中有结解不开。”凝烟与阮凝悦对视着，淡淡的开口说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阮凝悦开口道，“我死了你不是更高兴？”
“我为什么要高兴！”凝烟轻笑了一声道：“因为你将计就计的借刀杀人？”
“你……咳咳……”阮凝悦因为凝烟的直言不讳激动的咳了起来，猛烈的咳嗽震得她整个人都颤动了起来，想反驳凝烟的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睛愤恨的望着她。
凝烟却是一派轻松的样子，摊了摊手道：“说实话，你是死是活对我都没有半点影响，你若是因为我今日是特意来看你的笑话的，那你就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死是活除了你娘还有关心你的人在意之外，别人根本不在意，你现在折腾的是你自己的身子，还有那些关心你的人，至于别人，你已经不惧威胁，早已把你抛之脑后了。”
阮凝悦像是没有想到凝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深吸几口气平息喉间的瘙痒后，低头沉思了一会，道：“不用你告诉我这些，你以为救你一个人聪明吗？你有老夫人的疼爱，有夫人的袒护，有大姐姐的照顾，你怎么会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你是嫡女，我不过是个庶女，可我也是阮家的小姐，是爹的亲生女儿，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比我过的要好，就连阮凝喜也比我讨人喜欢，可是她那点比我前，大姐姐会的诗词歌赋我也会，大姐姐能对上的对子我也会，大姐姐绣的百鸟朝凤还不及我的一半，我长的又比她们差一分半点吗？可是就因为我是庶女，姨娘不让我强出头，什么都让我忍着，会的也让我说不会，能做的也不让我做，阮凝香是京城第一才女？哈哈，我呸，她不过是有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娘，没有她娘，她什么都不是！咳咳……”阮凝悦说到激动的时候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凝烟是知道阮凝香的京城第一才女是靠林夫人才得来的，只是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没想到阮凝悦也知道，不过想想也是，若是阮凝悦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精通诗词歌赋女工刺绣的话，那阮凝香有几斤几两是逃不过她这个内行的眼睛的。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阮凝悦也觉得胸口舒坦了不少，小港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喘着气，道：“你是不是要笑我小小庶女还要跟嫡女争？对，我是可笑，可是阮凝喜呢，她除了讨好卖乖四处巴结她又会什么，还有阮明阳，一个臭小子，就因为他是个男孩儿，整天趾高气扬的就连我姨娘也不放在眼里，媚姨娘更可恶，占着自己生了府里唯一的少爷，眼高于顶，明明我娘比她早进门，却对我娘颐指气使！”阮凝悦越说越顺，最后竟也不咳了，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凝烟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听阮凝悦抱怨，一句话也没有说，见她终于说完了，才慢慢的站起身来，道：“有什么样的身份过什么样的生活这都是命，你只看见自己的痛苦，别人的风光，又何曾知道别人背着人的时候内心的煎熬？别的不说，就说三妹妹，她四处巴结逢迎，难道不是她身为庶女的一种生活方式，别忘了她的下半辈子都掌握在夫人的手里。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了，你不是不明白，只是钻牛角尖而已，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凝烟说完就带着绿芽往外室走。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刚走到门口，阮凝悦却开口问道。
凝烟脚下一顿，转头望着阮凝悦，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你最不该死，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若你真死了我也能心安理得，我只求心安。”
“代价？你能让阮凝香和夫人也付出代价吗？”阮凝悦耻笑了一声，话音刚落，清姨娘一脸诚惶诚恐的走了进来望着阮凝悦道：“四小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夫人为了你的身子一直留在府中照应，都没有去明静庵陪大小姐，你怎么能不记夫人的好呢！”
“她是为我吗？她是怕我真死了对阮凝香的婚事会有影响，而且留在府里她还可以亲眼看着老太太给阮凝香被嫁妆，亲自把关，你以为她真的是为了我？”阮凝悦看了清姨娘一眼，眉头皱了一下说道。
“可是……”
“清姨娘，四妹妹是聪明人，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不是吗？”凝烟打断清姨娘的话说道，见她动了动嘴低下头去，知道自己猜对了，才转头望着阮凝悦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代价不是报应，老天爷若是不能为我做主，我会自己讨回来的，不信你可以慢慢看。”
“好，那我就等着看二姐姐有多厉害了！”阮凝悦开口说道，露出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笑容，脸上也有了些颜色，见凝烟转身走了出去，也不管清姨娘，自顾的躺了下去。
“四小姐你……”清姨娘诚惶诚恐的望着阮凝悦，又转头去看看凝烟，见她已经走出门去，赶紧跟了上去一脸紧张的道：“二小姐，四小姐年纪小不懂事，又病了，说的都是胡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方才的那些话我会让她不要说出去的，你要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清姨娘！”凝烟停下了脚步，转头望着清姨娘，淡淡的一笑，道：“四妹妹的年纪不小了，人也和聪明，有些事你还是让她自己做主吧，至于我的事，我自有主张，倒是你自己，怎么说也是父亲的妾室，又有两个女儿，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三妹妹和四妹妹着想吧，你有没有想过她们为何会变成眼下这个样子？”凝烟说完深深的看了清姨娘一眼，没等她说话，转身出了小院。
清姨娘站在原地想着凝烟说的话，方才凝烟和阮凝悦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将计就计借刀杀人，她差点吓死，那是她的女儿做出来的事吗？阮凝喜在明静庵做的事林夫人也跟她说了，她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知道阮凝喜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所以她才会对凝烟这样谦卑恭敬，因为她心中有愧，自己的两个女儿想要害死凝烟，可是凝烟却饶过了她们，若是凝烟执意追究到底的话，只怕她的两个女儿一个都保不住，一想到这里，大冷的天里清姨娘就浑身冒冷汗，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啊！若不是她懦弱，若不是她委曲求全，若不是她时时刻刻要她们隐忍，她们又何至于做出这么极端的举动？
冬日的寒风吹过清姨娘，她只觉得一阵阵的寒冷刺骨，却动不了分毫……
“府里最近有什么事吗？”一出清姨娘的院子，凝烟一面往前走，一面开口问小槿道。
绿芽这才知道凝烟让小槿出去等是让她打探府里最近的情况，转头去看小槿，便听她开口道：“因为大小姐的婚事在即，府里都忙着采办嫁妆，加上红姨娘也快生了，产房还有稳婆奶娘也忙着找了起来，看着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可是奴婢倒是觉得有件事很奇怪。”
“这么安静，那就是因为有个人太安静了！”凝烟笑着看了小槿一眼，就连绿芽也一起，三人同时说出了“媚姨娘”三个字。
“以前夫人在府里的时候，媚姨娘都不得安宁，前几日夫人不在府里她却安静了下来，就连这几日夫人回府她都不声不响的，天天缩在自己的院子里，奴婢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小槿道。
“的确有些奇怪了！”凝烟点点头，想起上回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媚姨娘与林夫人斗法的气势和胆量，不像那一次就能把她镇\压下去的，林夫人不在这么好的讨好接近阮老爷的机会，她不应该会没有动作才是，正想着，媚姨娘便从对面走了过来，凝烟不禁轻笑了一声低声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果然白天不能说人啊！”
绿芽和小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媚姨娘走近，没有再说话。
“听说媚姨娘已经几日都不出自己的院子了，没想在清姨娘院子外面竟然能遇上媚姨娘，真是巧了！”凝烟笑着说道，仔细打量了一下媚姨娘的神色，几日不见，她竟然发现媚姨娘气色也没有以前好了，只是眼神依然的犀利。
“倒也不是巧，是我听说二小姐回来了，刻意在这里等着二小姐的。”媚姨娘直言不讳的说道。
“哦？媚姨娘找我有什么事吗？”凝烟好奇的问道。
媚姨娘点了点头，看了绿芽和小槿一眼，道：“请二小姐借一步说话！”
凝烟眉头一皱，暗想媚姨娘该不会是想跟她说关于她和林夫人还有阮老爷之间的事吧，轻笑了一声道：“媚姨娘要说的事情若是跟父亲母亲有关的话，那还是算了吧，凝烟年龄尚幼，不该掺和大人们之间的事的，有什么事你还是去找老太太说吧！我还赶着回明静庵，就不和你多说了！”说着带着绿芽和小槿绕过媚姨娘就往前走。
“若是我说我要说的是关于你亲生母亲的事，你也不想听吗？”媚姨娘却在凝烟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开口说道，见她脚下一顿，知道她一定会感兴趣，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转身朝不远处的一个石亭走去。
凝烟转头看了媚姨娘的身影一眼，眉头紧紧的皱了一下，抬脚就要跟上去，绿芽忙伸手拉住了她，道：“小姐，媚姨娘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你……”
“我知道，放心吧，你们在这里等着，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凝烟好笑的看了绿芽一眼，这里是阮府，她是阮府的嫡亲小姐，媚姨娘只不过是姨娘而已，除非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了，要不她不敢对她怎么样的，推开绿芽的手，凝烟走到媚姨娘的身边，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媚姨娘双手环胸依靠在石亭临湖一面的红漆石柱子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凝烟，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凝烟快要没有耐心，准备转身走开的时候才突然开口道：“二小姐还是不是一直都以为你的生母是病死的？府里上下都是这么说的，所以你也是这样以为的是吧！可是我可以告诉你不是，你娘不是病死的，而是……”
“是什么？”凝烟转头望着媚姨娘，对她故意的欲言又止有些不满，虽然这副身体的生身母亲贝蕊儿对她来说很陌生，可是一想起这个名字她就会觉得心猛然抽的一下，想被手紧紧的拽着一般，闷闷的疼。
“你的生身母亲贝蕊儿，老夫人最疼爱的老爷原配夫人，是你父亲和现在你叫做母亲的那个女人联手害死的！”媚姨娘眼中利光一闪，声音阴冷低沉的说道。
“怎么可能！”凝烟不敢相信的摇头道：“你简直胡说，我娘不仅是父亲的原配夫人，还是和父亲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比起夫妻之情，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早已升华为亲情，父亲怎么会还是我娘？呵呵，你该不会是因为父亲这段时间对你的冷漠，所以才编出这样的瞎话来骗我的吧，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也不怕我把你说的话告诉老太太？”
媚姨娘却笑了起来，道：“就像二小姐说的，我编这样的谎话，就不怕你告诉老夫人吗？我又不是想死，没有真凭实据敢编出这样的谎话来？对，二小姐说的没错，这件事埋藏在我心里十几年了，一直没有说出来，今日决定说出来，的确是因为老爷的无情，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为了给他生儿子，我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丢了，见到儿子的那一刻，他说要疼爱我们母子一辈子，可是到头来，他却又在外面养外室！”
“父亲养外室了？”凝烟惊讶的问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当年夫人不也只是老爷的一个外室而已？”媚姨娘不以为然却一脸鄙夷的说道，“男人总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亏得林芸还以为老爷是因为她才冷漠了我，她不知道她千方百计的算计我，却把老爷推到了别的女人怀抱，若是让她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死！想想我就觉得好笑！我会等着看她吃惊的样子的！”
“可是即便父亲在外面养了外室，明阳也是爹唯一的儿子，媚姨娘你犯得着跟他们撕破脸吗？”凝烟不想忽略任何一个细节，谨慎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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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见清姨娘这样叹了口气道：“你就别哭了，这样哭哭啼啼的对孩子也不好，人不是还没怎么样吗？既然凝烟来瞧凝悦，你就带她进去吧，我还要去前面瞧瞧给香儿准备的嫁妆，老夫人昨日点了一部分还没有检查过，我要亲自过去看看才放心！”
“是，这几日劳烦夫人了，夫人慢走！”清姨娘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道。
林夫人点了点头，又看了凝烟一眼，带着明禾转身走了出去。
“二小姐这边请！”送走了林夫人，清姨娘忙请凝烟进院子。
清姨娘的院子不比东西两院，不过是东院旁边的一个小偏院而已，一进去便能把整个院子的格局看个一清二楚，虽然只是个小院子，清姨娘收拾的倒很干净，进门一边种了一棵海棠花树，比起东院老夫人院子里的两棵粗壮不少，枝桠也生长开来，大概是不同的品种，老夫人院子里的海棠花树依然绿意盎然，清姨娘院子里的这颗却已经有些凋零，三五个没有来得及采摘又没有掉落的海棠果在树上已经风干，上面还有被雀鸟叼啄的痕迹，一条青石板小路蜿蜒先前一直延伸到正屋的台阶下，左右两间厢房，屋檐上挂着五六个鸟笼子，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了，鸟笼子上的黑布都没有掀开，鸟儿也都安静的随着，靠左边的屋檐下生了一个炉子，上面正坐着药，咕咕的冒着热气，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正拿着蒲扇蹲在旁边扇着，见清姨娘和凝烟进来忙起身行了一礼，满屋都是药香。
清姨娘一路领着凝烟往左边的厢房走，嘴里说着感激的话，谦卑温和，凝烟一直对清姨娘的印象不错，也知道阮凝喜和阮凝悦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与她没有多大关系，这二人从小便是在东院长大的，老夫人去老家养病那会，一直都是林夫人在照看着，林夫人都能把以前的她养成京城闻名的恶女，再养出两个刁蛮阴狠的庶女也不是什么问题。
“四小姐可还醒着？”还未进门，清姨娘便开口问煎药的小丫鬟道。
“醒着呢，只是不说话，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顶上。”小丫鬟好像有些怕生，看了凝烟一眼低声说道。
“既然醒了我就去看看四妹妹吧！”凝烟笑着说道，和清姨娘一起进了屋子，屋子的药味比外面更浓，还有些憋气，让凝烟一时有些适应不了，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清姨娘见状忙抱歉的道：“二小姐对不住了，因为四小姐着的是风寒，不敢开窗怕吹风，所以屋子里会猛一些，二小姐若是收不住的话，就在外面跟四小姐说说话便是了，我让人把外面的窗户打开一些。”
“不用了，既然是来探病的，哪里能不见病人就走的。”凝烟忙拉住要转身叫丫鬟开窗的清姨娘，对她笑了笑转身对小槿道：“屋子里憋闷就不要进太多的人了，你在外面等着，有什么可帮忙的就帮把手。”
小槿看了凝烟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二小姐，这可怎么使得……”
“不碍的。”凝烟笑着说道，太监进了内室。
内室比外面更加憋闷，因为外面凉爽，乍一进来就像大热天关着门窗不透气一样难受，还好凝烟不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并没有太在意，径直往*边走去，刚走到*边清姨娘便赶紧走了过来道：“二小姐还是在一旁坐着吧，仔细过了病气。”
凝烟迟疑了一下，知道这也是清姨娘的好意，便点了点头，在旁边的方凳上坐了下来，从她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躺在*上的阮凝悦。
阮凝悦比之前瘦了许多，下巴削尖了不少，眼窝微险想的更加的大了，皮肤是病态的白希，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干枯起皮带着颜色淡淡的，像是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视线慢慢的朝凝烟这边移了过来，待看清对面的人是凝烟，眼神紧了一下。
“四小姐，二小姐来看你了。”清姨娘站在阮凝悦的身边轻声说道，话音一落，阮凝悦便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四小姐，你怎么……”
“清姨娘，让我和四妹妹说几句话吧！”凝烟煤的呢过清姨娘说完便开口说道。
清姨娘迟疑了一下，像是怕阮凝悦再说出什么得罪凝烟的话，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她一会，最后还是忧心忡忡的转身走了出去，却没有走远，绞着帕子在门口站着，就怕听见里面传出什么大的动静，好赶紧冲进去阻止。
“听说你身子只是着了风寒，会一病不起是因为心中有结解不开。”凝烟与阮凝悦对视着，淡淡的开口说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阮凝悦开口道，“我死了你不是更高兴？”
“我为什么要高兴！”凝烟轻笑了一声道：“因为你将计就计的借刀杀人？”
“你……咳咳……”阮凝悦因为凝烟的直言不讳激动的咳了起来，猛烈的咳嗽震得她整个人都颤动了起来，想反驳凝烟的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睛愤恨的望着她。
凝烟却是一派轻松的样子，摊了摊手道：“说实话，你是死是活对我都没有半点影响，你若是因为我今日是特意来看你的笑话的，那你就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死是活除了你娘还有关心你的人在意之外，别人根本不在意，你现在折腾的是你自己的身子，还有那些关心你的人，至于别人，你已经不惧威胁，早已把你抛之脑后了。”
阮凝悦像是没有想到凝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深吸几口气平息喉间的瘙痒后，低头沉思了一会，道：“不用你告诉我这些，你以为救你一个人聪明吗？你有老夫人的疼爱，有夫人的袒护，有大姐姐的照顾，你怎么会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你是嫡女，我不过是个庶女，可我也是阮家的小姐，是爹的亲生女儿，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比我过的要好，就连阮凝喜也比我讨人喜欢，可是她那点比我前，大姐姐会的诗词歌赋我也会，大姐姐能对上的对子我也会，大姐姐绣的百鸟朝凤还不及我的一半，我长的又比她们差一分半点吗？可是就因为我是庶女，姨娘不让我强出头，什么都让我忍着，会的也让我说不会，能做的也不让我做，阮凝香是京城第一才女？哈哈，我呸，她不过是有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娘，没有她娘，她什么都不是！咳咳……”阮凝悦说到激动的时候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凝烟是知道阮凝香的京城第一才女是靠林夫人才得来的，只是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没想到阮凝悦也知道，不过想想也是，若是阮凝悦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精通诗词歌赋女工刺绣的话，那阮凝香有几斤几两是逃不过她这个内行的眼睛的。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阮凝悦也觉得胸口舒坦了不少，小港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喘着气，道：“你是不是要笑我小小庶女还要跟嫡女争？对，我是可笑，可是阮凝喜呢，她除了讨好卖乖四处巴结她又会什么，还有阮明阳，一个臭小子，就因为他是个男孩儿，整天趾高气扬的就连我姨娘也不放在眼里，媚姨娘更可恶，占着自己生了府里唯一的少爷，眼高于顶，明明我娘比她早进门，却对我娘颐指气使！”阮凝悦越说越顺，最后竟也不咳了，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凝烟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听阮凝悦抱怨，一句话也没有说，见她终于说完了，才慢慢的站起身来，道：“有什么样的身份过什么样的生活这都是命，你只看见自己的痛苦，别人的风光，又何曾知道别人背着人的时候内心的煎熬？别的不说，就说三妹妹，她四处巴结逢迎，难道不是她身为庶女的一种生活方式，别忘了她的下半辈子都掌握在夫人的手里。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了，你不是不明白，只是钻牛角尖而已，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凝烟说完就带着绿芽往外室走。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刚走到门口，阮凝悦却开口问道。
凝烟脚下一顿，转头望着阮凝悦，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你最不该死，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若你真死了我也能心安理得，我只求心安。”
“代价？你能让阮凝香和夫人也付出代价吗？”阮凝悦耻笑了一声，话音刚落，清姨娘一脸诚惶诚恐的走了进来望着阮凝悦道：“四小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夫人为了你的身子一直留在府中照应，都没有去明静庵陪大小姐，你怎么能不记夫人的好呢！”
“她是为我吗？她是怕我真死了对阮凝香的婚事会有影响，而且留在府里她还可以亲眼看着老太太给阮凝香被嫁妆，亲自把关，你以为她真的是为了我？”阮凝悦看了清姨娘一眼，眉头皱了一下说道。
“可是……”
“清姨娘，四妹妹是聪明人，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不是吗？”凝烟打断清姨娘的话说道，见她动了动嘴低下头去，知道自己猜对了，才转头望着阮凝悦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代价不是报应，老天爷若是不能为我做主，我会自己讨回来的，不信你可以慢慢看。”
“好，那我就等着看二姐姐有多厉害了！”阮凝悦开口说道，露出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笑容，脸上也有了些颜色，见凝烟转身走了出去，也不管清姨娘，自顾的躺了下去。
“四小姐你……”清姨娘诚惶诚恐的望着阮凝悦，又转头去看看凝烟，见她已经走出门去，赶紧跟了上去一脸紧张的道：“二小姐，四小姐年纪小不懂事，又病了，说的都是胡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方才的那些话我会让她不要说出去的，你要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清姨娘！”凝烟停下了脚步，转头望着清姨娘，淡淡的一笑，道：“四妹妹的年纪不小了，人也和聪明，有些事你还是让她自己做主吧，至于我的事，我自有主张，倒是你自己，怎么说也是父亲的妾室，又有两个女儿，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三妹妹和四妹妹着想吧，你有没有想过她们为何会变成眼下这个样子？”凝烟说完深深的看了清姨娘一眼，没等她说话，转身出了小院。
清姨娘站在原地想着凝烟说的话，方才凝烟和阮凝悦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将计就计借刀杀人，她差点吓死，那是她的女儿做出来的事吗？阮凝喜在明静庵做的事林夫人也跟她说了，她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知道阮凝喜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所以她才会对凝烟这样谦卑恭敬，因为她心中有愧，自己的两个女儿想要害死凝烟，可是凝烟却饶过了她们，若是凝烟执意追究到底的话，只怕她的两个女儿一个都保不住，一想到这里，大冷的天里清姨娘就浑身冒冷汗，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啊！若不是她懦弱，若不是她委曲求全，若不是她时时刻刻要她们隐忍，她们又何至于做出这么极端的举动？
冬日的寒风吹过清姨娘，她只觉得一阵阵的寒冷刺骨，却动不了分毫……
“府里最近有什么事吗？”一出清姨娘的院子，凝烟一面往前走，一面开口问小槿道。
绿芽这才知道凝烟让小槿出去等是让她打探府里最近的情况，转头去看小槿，便听她开口道：“因为大小姐的婚事在即，府里都忙着采办嫁妆，加上红姨娘也快生了，产房还有稳婆奶娘也忙着找了起来，看着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可是奴婢倒是觉得有件事很奇怪。”
“这么安静，那就是因为有个人太安静了！”凝烟笑着看了小槿一眼，就连绿芽也一起，三人同时说出了“媚姨娘”三个字。
“以前夫人在府里的时候，媚姨娘都不得安宁，前几日夫人不在府里她却安静了下来，就连这几日夫人回府她都不声不响的，天天缩在自己的院子里，奴婢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小槿道。
“的确有些奇怪了！”凝烟点点头，想起上回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媚姨娘与林夫人斗法的气势和胆量，不像那一次就能把她镇\压下去的，林夫人不在这么好的讨好接近阮老爷的机会，她不应该会没有动作才是，正想着，媚姨娘便从对面走了过来，凝烟不禁轻笑了一声低声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果然白天不能说人啊！”
绿芽和小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媚姨娘走近，没有再说话。
“听说媚姨娘已经几日都不出自己的院子了，没想在清姨娘院子外面竟然能遇上媚姨娘，真是巧了！”凝烟笑着说道，仔细打量了一下媚姨娘的神色，几日不见，她竟然发现媚姨娘气色也没有以前好了，只是眼神依然的犀利。
“倒也不是巧，是我听说二小姐回来了，刻意在这里等着二小姐的。”媚姨娘直言不讳的说道。
“哦？媚姨娘找我有什么事吗？”凝烟好奇的问道。
媚姨娘点了点头，看了绿芽和小槿一眼，道：“请二小姐借一步说话！”
凝烟眉头一皱，暗想媚姨娘该不会是想跟她说关于她和林夫人还有阮老爷之间的事吧，轻笑了一声道：“媚姨娘要说的事情若是跟父亲母亲有关的话，那还是算了吧，凝烟年龄尚幼，不该掺和大人们之间的事的，有什么事你还是去找老太太说吧！我还赶着回明静庵，就不和你多说了！”说着带着绿芽和小槿绕过媚姨娘就往前走。
“若是我说我要说的是关于你亲生母亲的事，你也不想听吗？”媚姨娘却在凝烟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开口说道，见她脚下一顿，知道她一定会感兴趣，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转身朝不远处的一个石亭走去。
凝烟转头看了媚姨娘的身影一眼，眉头紧紧的皱了一下，抬脚就要跟上去，绿芽忙伸手拉住了她，道：“小姐，媚姨娘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你……”
“我知道，放心吧，你们在这里等着，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凝烟好笑的看了绿芽一眼，这里是阮府，她是阮府的嫡亲小姐，媚姨娘只不过是姨娘而已，除非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了，要不她不敢对她怎么样的，推开绿芽的手，凝烟走到媚姨娘的身边，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媚姨娘双手环胸依靠在石亭临湖一面的红漆石柱子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凝烟，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凝烟快要没有耐心，准备转身走开的时候才突然开口道：“二小姐还是不是一直都以为你的生母是病死的？府里上下都是这么说的，所以你也是这样以为的是吧！可是我可以告诉你不是，你娘不是病死的，而是……”
“是什么？”凝烟转头望着媚姨娘，对她故意的欲言又止有些不满，虽然这副身体的生身母亲贝蕊儿对她来说很陌生，可是一想起这个名字她就会觉得心猛然抽的一下，想被手紧紧的拽着一般，闷闷的疼。
“你的生身母亲贝蕊儿，老夫人最疼爱的老爷原配夫人，是你父亲和现在你叫做母亲的那个女人联手害死的！”媚姨娘眼中利光一闪，声音阴冷低沉的说道。
“怎么可能！”凝烟不敢相信的摇头道：“你简直胡说，我娘不仅是父亲的原配夫人，还是和父亲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比起夫妻之情，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早已升华为亲情，父亲怎么会还是我娘？呵呵，你该不会是因为父亲这段时间对你的冷漠，所以才编出这样的瞎话来骗我的吧，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也不怕我把你说的话告诉老太太？”
媚姨娘却笑了起来，道：“就像二小姐说的，我编这样的谎话，就不怕你告诉老夫人吗？我又不是想死，没有真凭实据敢编出这样的谎话来？对，二小姐说的没错，这件事埋藏在我心里十几年了，一直没有说出来，今日决定说出来，的确是因为老爷的无情，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为了给他生儿子，我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丢了，见到儿子的那一刻，他说要疼爱我们母子一辈子，可是到头来，他却又在外面养外室！”
“父亲养外室了？”凝烟惊讶的问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当年夫人不也只是老爷的一个外室而已？”媚姨娘不以为然却一脸鄙夷的说道，“男人总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亏得林芸还以为老爷是因为她才冷漠了我，她不知道她千方百计的算计我，却把老爷推到了别的女人怀抱，若是让她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死！想想我就觉得好笑！我会等着看她吃惊的样子的！”
“可是即便父亲在外面养了外室，明阳也是爹唯一的儿子，媚姨娘你犯得着跟他们撕破脸吗？”凝烟不想忽略任何一个细节，谨慎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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