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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桃花(四)

小说:阴差志异录作者:暮商将离字数:16706更新时间 : 2014-10-13 22:08:37
    桃花(四)

    人有妄想,生于乱世者期待天下太平,纷争止息,希望远世俗,避灾祸,安宁平静一生。而更贪之人,则期待富贵隐逸,酒色珍馐,坐享清福。只因平日无法达到,因而有了桃源的妄想。

    世上究竟有无桃源,不得而知。但若玉钩想要,桃源也不是难事。

    草木做人,泥丸石子为屋宇,但凡自己所喜,都一一随手变成,平日所闻有趣珍宝异兽,也叫人想方设法弄回。桃源已筑,便设下迷障重重,不被外人寻到。世间有此能为者,必不是一般妖鬼之流。

    玉钩领着潘舜进入桃源,兴致勃勃向他展示桃源中的一切,急急询问这个好不好,那个美不美,似个闹着索要赞赏的小娃。

    “酒色财气,我这里哪一样没有,凡人能希冀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他。可那潘舜就是不冷不热,怏怏不乐。你说他还图什么呢?”玉钩委屈道。

    这玉钩性情喜怒无常,秦玉凌不敢妄测,只道:“或许此座桃源中没有他最想要的罢……”

    “嘘……”玉钩将手指放到嘴前悄声道:“你听我继续说……”

    桃花香气浅淡,氤氲缠绵,最是勾人春思。住在桃源里的人自然容易意想联翩,情扰心,欲迷眼。潘舜也不例外,和各色美人寻欢,享尽富贵荣华,一处精致华美的桃源,也是最**妖娆的欢场。

    只是每每醉梦酒醒,云抛雨断,潘舜便步上玉砌,倚着朱栏,**终宵。软风拂面,纱窗映月,玉钩望着这时的潘舜,心下微恸。

    便是这种神情,与当初那个春日里桃花下一模一样,情深一片,满襟愁绪,最是痴心痴情。那时他缅怀去年桃花,此刻又是在怀念谁。这样吹不展的双眉,化不开的哀凉,可就是这样沉默的身影,总将玉钩的目光黏住,再不肯瞥顾其他。

    玉钩始才明白自己所求,不过是他肯为自己流露这种神情。

    “潘大哥哥,你在想谁?”

    潘舜默然一阵,道:“何必问,在此处怀念,必当是此处没有的东西。”

    “你说人心最贪,就是一处桃源,你倒是说说我这桃源里没有什么,我去给你要。”玉钩扬着下巴道。

    潘舜摇头笑:“玉钩,我要的不是你能给的。”

    玉钩心下不服,从此更是费尽心思,找出更新奇的物件,变出更缭乱的华裳,各朝各代的装束、楼阁,风土人情,在这一方桃源都应有尽有。他绘出更妖艳的人皮,使尽浑身媚术,极尽缠绵。就不信潘舜还有什么所求。潘舜仍会耐心陪玉钩游戏玩耍,可就是不苟言笑。

    时而玉钩引了外面的人进来,柔情蜜意,眉来眼去之时,总能瞥见潘舜摇摇头,面无表情负手而去。便起了疑惑,事后问道:“哥哥怎么了?我让你生气了?”

    潘舜嗤笑一声:“怎会?这是你的事,与我不相干。不过是替人不值,自觉好笑。”

    “说说。”

    潘舜慢慢道:“你自知自己言采美丽,独出群伦,本来见你还好,顶多是艳羡渴慕。可你偏偏撩拨春意,勾人情爱,给了他人希冀,让他们真心沉迷,好让你玩弄鼓掌之间。我还真未见你与谁相好两回,想来那些人正不知在何处,为你朝思暮想,相思断肠呢。若说情字上的残忍,你玉钩远胜于我,因而我替那些傻瓜不值。”

    玉钩挑眉:“潘哥哥可说错了,我和你相好却不止两回呢。痴男怨汉,又不是我迫着他们想我念我,怎么怪在我头上。说我四处留情,这倒不错,潘哥哥就不四处留情?

    “我留情,也是真情,你却是假的。一切都是虚假。”

    玉钩简直要拍手大笑了:“哎哟,都是一样,怎么你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潘舜正要张口,忽地好似想到什么,仍旧把话咽下了。

    因要常换人皮,玉钩常放开桃源迷障,将外头的美貌之人设法引入桃源,一来游戏顽笑,或者颠倒鸳鸯,二来取人性命,去骨剥皮。

    一日正是将个姿貌不凡的公子引入桃源,玉钩最爱美人,欢欢喜喜拉着上了临水的小楼,银屏锦帐,翠袖罗衣,枕簟生香,玉钩满面天真娇痴,醉人心魂。被迷惑的男子手心汗湿,一把捉住玉钩的手,拉过来亲狎。

    玉钩玩兴正浓,忽听一阵狂风卷起,檐铃惊响,打破这一室暧昧情浓。外头甘蓝道:“潘公子乘着方才那人的小舟要跑出去呢。”

    男子登时醒悟,道:“跑?……这、这里不让出去么……”

    玉钩瞪了那人一眼,冷声道:“甘蓝,把这个哥哥带下去,直接拿了皮来见我。”

    那男子惊骇无比,惨嚎不止,挣扎着被甘蓝几个拖了下去。

    玉钩推开绮窗远眺,只见桃花碧水,一叶扁舟。那人站在舟中,青衫挺立,手持兰桨,越划越远。

    “潘舜――”玉钩冲外大喊。

    ……为何要走,且是趁着迷障不再之时,偷偷离去,可见蓄谋已久。莫非是这些金屋玉宇不够华贵,莫非是这些美色佳人不够诱人,莫非是自己还不够妖冶迷人。从来无人能抗拒玉钩的诱惑,更别提自己能献上的还有一个桃源。可潘舜居然拒绝……一声呼喊,能否叫住他离去的背影,能否止住他远行的画桡。

    桃雾绯红朦胧之间,潘舜停了桨,慢慢地回头,看了玉钩一眼。桃英逝流水,清波送行舟。一阵风起,花雨烂漫,潘舜终究还是转过身,些许迷茫,些许苍凉。潘舜定定向玉钩望着,倾注神思,凝晴半晌。

    终于还是背过身去,重新把桨,背离桃源,向玉钩看不到的地方驶去。

    长久以来,以为只有潘舜是肯陪自己玩的伙伴,偌大的桃源,只有潘舜是有血有肉的人。以为能留住他,以为他是玩得起的家伙,不会离去。居然还是被欺瞒,还是要像当年桃花相公一般,始乱终弃的命运。

    不服,玉钩满心不服,只觉得自己瞬间堕入黑暗。绝对不容许输,绝对不容许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耍两次这样的花招。

    玉钩眼光妖异闪动,登时一挥衣袖,怪风四起,花瓣四处飞来,直扑潘舜,围着他缠绕。待到花瓣散去,潘舜已晕在舟中……

    ……就此沉睡罢,沉沦在桃花美梦之中。让桃源变作囚笼,锁住要离开的叛徒。

    此后潘舜虽更沉湎酒色,却仍是逃心不死,每每都为玉钩轻易阻止。整个人也有些落落寡欢。

    玉钩起初还问:“潘哥哥,这里还有什么不好,让你非走不可呢?”

    潘舜答:“纵然有千般好,独独没有那个人。”

    “谁?”

    “我妻。我家人。”

    玉钩笑了,讽道:“何必惺惺作态。若是真对你妻子矢志不渝,怎么又有当初初见你时怀念桃花相公那一幕。”

    潘舜瞅了瞅玉钩和桃花一模一样的容颜,转过脸去:“你不懂,这不同。桃花虽好,也只合每年二三月盛开,花期有限。不若松竹之类,四季常青,也看得出品质高格,能登大雅之堂,入君子之室。”

    玉钩笑得直不起腰来,桃花如明娼暗妓,松竹若家中正房,明明是个伪君子,偏偏还编排出这些混话来。

    便拍了拍潘舜脸,坏笑道:“可惜不能遂你的意了,我这里并无松竹,却真有四季桃花。”

    日复一日花天酒地,身不由己纵情声色,潘舜愈是沉迷,愈是沉默,话也不愿和玉钩多说,清醒之时便四处走逛散心,或许是摸索出路,总之尽量避着玉钩。后来见潘舜出神,玉钩也不再问了。光阴如水,匆匆而过,便这般耗着,不知经历几个寒暑春秋。

    直到一回在桃溪边又见潘舜偷自登上了一叶渔舟,固执地撑篙欲走。玉钩也不拦,笑吟吟替他解了系舟之绳,道:“你去罢。”

    潘舜疑惑,恐玉钩使计,但既然他放自己走,就拼一次又何妨。

    只听身后玉钩悠悠道:“你要去哪里呢?”

    潘舜愣了。去哪里?……自己驾着这一叶小舟,要去哪里?……

    潘舜头痛欲裂,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玉钩笑得一派天真无邪,暗藏阴鸷。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要去往何方……”

    “是呢,你要去何处?为何要去别的地方?你知道出去的路么?”

    只记得要离开,只记得要出去,却不知何时已经遗忘了外面的一切,外面守候的人。再记不得那一些牵挂自己心绪的什么,萦怀的愁思又是为何。

    桃源成了困住自己的囹圄,他在这场桃花春梦里,彻底失路……

    “你对潘舜做了什么?”秦玉凌问道。

    “这里的桃花香味能磨蚀人的记忆,渐渐地他会记不起桃源之外的事。”

    秦玉凌微微讶道:“那我岂不是也会……”

    玉钩咯咯笑了起来:“你若是愿意长住,那是自然。”眼睛一瞟窗外:“……夜已过半……此等良宵,荒废了岂不可惜……”

    帘幕招摇,灯花噼啪,蛾影飞绕,乱人眼目。语低香近,一双白瓷样的胳膊攀上颈脖,慢慢顺着滑进衣襟中,轻轻按着。

    玉钩慢慢凑近,眉间有春月妩媚,笑里是花情芳馥,原来他所说并非诳语,这等招灾惹祸的媚惑,叫人无法抗拒。

    檀口缓缓贴上秦玉凌嘴唇,触感轻柔。多少年来竟是头次与人贴近亲狎,一时血涌上头,秦玉凌只觉心跳不止。乱人神思的桃花香气越来越浓,欲念不休,已受人牵制,晕晕乎乎,只想搂上那人腰身,将人拥尽怀中,一尝枕被之欢。

    “……秦玉凌……”

    迷蒙间只听一声叫唤,冷冽如冰,如千镞万箭,登时冲上心来,脑内瞬间清醒。

    秦玉凌推开玉钩,道:“……莫要如此……”

    玉钩微愕,后又意味深长道:“怎么,你不喜欢?”

    秦玉凌也笑:“算我无福消受,我可不愿明早便成了你手中人皮呐。”

    玉钩眼色有一分狠厉,瞬间敛去了:“真是扫兴……噢,敢是你想到了意中人?”

    被猜中心事,秦玉凌也不遮掩:“或许是意中人也不一定。玉钩公子,可否告知在下,我家公子在何处?”

    玉钩俏皮道:“哦,原来你思慕的是你家公子?啧,了不得呢,多么和世俗相悖的情感。”

    “玉钩公子休要顽笑,我二人误闯桃源,原是不对,现今只想确保性命无虞。”

    玉钩只听了前半句:“怎会是顽笑,你恋慕他,我可是知道。可还记得你刚入桃源做的那一场春梦?在那里,你梦见了谁?”

    ……桃花纷飞,流水淙淙,那紫衣玉容,失了意识,无助倒在水边的人……那醒来后,擎住自己下巴,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凑过来的人……甚至能数到他眼睫,甚至能看清他瞳仁里映着自己的身影……

    “那场桃花幻境是我设的局,不假的是,这其中倒映的是个人心中j□j。你在梦里,瞧见了他……”

    ……未靡……

    秦玉凌咽了口唾沫,有些心神不宁。

    “只可惜你梦见了他,可他见到的人……好似却不是你呢……”玉钩撑着下巴遗憾道。

    此话如同投湖重石,将秦玉凌的自以为镇定的心事,激起好大一阵水花来。

    不是自己,那是谁,那是谁……

    “……你想看吗?想看他梦中之人是谁吗?”

    这是怎样的情绪,秦玉凌攥紧拳头,青筋欲暴。这种情绪,怎会再次萦心。好似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丑恶不堪。

    “莫做出这么一副骇人的样子嘛。看是不看?你家那冷心冷面的俊公子,心里的人……”

    冷峻严肃的仙君,心中也有渴慕之人么……是谁,是谁让这无情无欲的情天之主心生惦念……

    嫉妒也好,不甘也罢,不是自己,那又是谁出现在仙君梦中……

    “看!”秦玉凌拍桌,沉声重重道。

    玉钩点头轻笑:“是呢。便该如此。”

    说罢从匣中取出面莲托双鲤如意纹的镜子来,放至秦玉凌面前,轻轻吹了口气,自己走到秦玉凌身后,与他同看。

    铜镜上模糊一片,忽而渐次清晰了,是一个人影,穿云拨雾而来。秦玉凌心如擂鼓。

    他瞧见了白浮生,持酒走来,不小心酒盏偏斜,洒上了边上红色左行草……

    竟是他……?

    而铜镜上又消失了白浮生的影像,却见了当年闯上天界的白狐,对松下月老乞求断了红线……

    而后又见了徽州投入火里的纸妖,坠下山崖前破茧而出的蝶羽,滴血梅花边吟哦的怨鬼,穿不过长堑的将军,丝线吊在树上扭曲的傀儡……

    通往昆仑天柱的路途中的所见,皆一一浮现,直到最后,烟消云散,只有未靡独行的背影,渐行渐远,隐入一片空漠之中……

    “这可如何是好?”玉钩双手搭在秦玉凌肩上,慢慢俯下身来,凑近道:“……你家公子可不专情,一时竟能同时爱慕这么多人,你可要难受了……”

    有这许多人的桃花梦中,许多竟都是只打过几个照面的痴魂怨鬼,却为何独独没有这一路相随的自己……无奈呵,到头来,自己仍是个歹事做绝,十恶不赦的罪囚。

    “怨恨么?嫉妒么?伤心么?……长久以来陪着你家公子的是你吧?可是他念着这么多人,却不曾念你呢……”

    怨恨?嫉妒?伤心?……

    “他该是你的。将情天的姻缘簿一改,他便是你的了……”

    玉钩每句话皆撞入心上,声声回响,是藏毒的玉帛,诱人的魔障。秦玉凌又觉脑眼昏花,不知所措。姻缘簿,改姻缘簿……

    “秦玉凌。”沉郁冷冽的声音再响,跟玉钩的话对峙起来:“莫着了他的道,那人是魔。”

    两种声音冲撞,秦玉凌更是头疼欲裂,相信谁,听取谁,自己的心偏向了哪边?……

    秦玉凌咬牙甩甩头,对玉钩道:“无论如何,让我见公子。”

    玉钩不敢置信地瞧着秦玉凌:“他能影响你的心智?……他在你身上,可是加上过法印?”

    不等回答边阴鸷地笑,边狠辣道:“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必再公子长公子短的,他是情天之主,不是么?”

    秦玉凌顿时警觉:“你知道?”

    “不单知道,我还要他手中姻缘簿。就是情天之主,在我这也插翅难飞。过来。”

    玉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揪起秦玉凌,默念咒术,瞬时空间一换,又到了桃林中另一处屋子。

    正要进入,玉钩突地停住脚步,又施了个法术,敛去身形,只管拉着秦玉凌在门外偷听。

    珠帘打散,布幔扯破,只见地上零落了一些草木,玉钩掐住秦玉凌的手更紧了紧。

    未靡面色略微泛白,惯常地眉峰攒起,冷声道:“你这是作甚?”

    竟见潘舜跪在地上,一连朝未靡磕了好几个响头:

    “大仙救我!这里都是些妖怪!玉钩将我囚禁在此不知多少年,他用妖术惑人,叫我离他不得。这里一切都是幻像都是假的!大仙救我!”

    未靡道:“痴人孟浪,若非动了贪念,色字焚心,怎会流落此地。情天行罚,必先拿你。”

    潘舜跪爬过去,抱住未靡腿脚,未靡嫌憎不已:“放开!”

    潘舜死死抱着:“大仙你也见了,这些人不是人,都是草木变成的精怪,我原先要逃,错杀过一个便已知道……那玉钩心狠手辣,我在这委屈求全忍了这么久,哄着那个怪物谈情说爱这么久,便是等着大仙这样的人。求大仙给我恢复记忆,带我离开。我保证洗心革面,再不寻花问柳!”

    磕头乞怜,痛哭流涕,褪去了平日佯装的淡定沉稳,凡夫俗子的丑态尽显。真真丑陋不堪。这就是玉钩执着的潘舜公子,着实可笑。

    未靡被他摇晃一阵,面色更难看,竟偏头咳出一口血来。秦玉凌也看得大惊。

    “……大仙你……”

    玉钩冷笑一声,挟着秦玉凌跨了进去:“谁都不许走。哥哥们,玉钩的游戏,不陪玩就是个死。”

    潘舜见了玉钩,脸上惨白,浑身都要发抖:“玉、玉钩……”

    玉钩柔声道:“潘哥哥,多亏了今日,否则我都不知你竟这样想我呢。原以为你就是不喜欢我而已,谁知当我是怪物……”美目半眯:“你说想要桃源,我便给你桃源,怎么倒成了你委屈了呢?你还说什么来着,欺哄我?……”

    面具撕掉,原形毕露的潘舜躲在未靡身后哀求:“大仙……你、你救我……”

    玉钩转向未靡道:“我原摸不准你的功底,还想唆使你这家仆去偷出姻缘簿。现今看来你伤重至此,我便无可畏惧了。姻缘簿交出来。”

    未靡不动声色:“你要姻缘簿何用?”

    “你以为放你二人进入桃源只是巧合么?情天之主,三界的情缘皆由你司掌。有人同我说,若能在姻缘簿上名姓并列,就可成就姻缘。”

    “谁同你说的?”

    “与你何干,我非人非鬼非仙。若非是他们,我还不知自己是哪一类……他们要我杀人取命,但你若交出姻缘簿,我倒可以饶过你一回。”

    未靡道:“你被骗了。”

    玉钩一滞,怒道:“少废话,我可抢了。”

    说罢丢开秦玉凌,扑身向前,双掌相会,各退一步!

    未靡却又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玉钩得意地笑:“困兽犹斗么……成全你。”

    玉钩运劲提元,挟风过电般再次缠上,未靡且战且退,勉强催动内元,堪堪抵御。玉钩游刃有余:“若勉力再战,仙君你的身体可要扛不住了。将姻缘簿交出,我尚可就此作罢。”

    “你要姻缘簿无用。”未靡语罢,体内劲道反冲,一时不支,玉钩掌力加身!

    “什么无用?”玉钩沉着脸逼近,杀气冲天。

    “你是魔。情天不管魔的姻缘。姻缘簿内从无魔物记载。”未靡倚墙喘气,气力疲竭。

    玉钩愣愣地想了片刻,这时忽听一声痛嚎,只见秦玉凌一把刀子已经搁上潘舜脖子,将潘舜挡在自己面前,狠狠道:“不想他死的话,就放我二人离开。

    玉钩瞪了一眼:“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便是你不杀他我也会要他的命。”

    秦玉凌也笑得阴沉,手下劲头加大:“哦?若他真死不足惜,你方才还要姻缘簿做什么呢?”

    潘舜痛呼,望着玉钩嚎道:“玉钩,救我……救我……”

    丑恶的凡人,前一刻可以是仇人,这一刻又可以是恩人。

    玉钩冷冷望着二人,半晌无话。

    这个男人,为了这么个男人,自己会做到哪一步。

    “……你们走……”玉钩沉沉道:“桃源的迷障已经化解,一刻之内,你们可以出去。”

    秦玉凌仍是不敢放开潘舜,示意未靡先退出屋,放出青鸟。自己再慢慢挟着潘舜退出去。

    青鸾展翼,已将未靡驮上背去,未靡伏在上面,不再动弹。秦玉凌一手攀住鸾鸟尾羽,一手的刀尖仍不敢擅离潘舜。

    玉钩又笑了:“这一次桃花幻梦,你可做得舒服?……要不要我去和仙君说,你梦见了什么?”

    “闭嘴。”秦玉凌手下使力攀上青鸾,一脚蹬开潘舜,拍了拍鸾鸟:“快走!”

    鸾鸟腾飞,青羽翔天,一声清唳,下面玉钩表情诡谲莫名:

    “我送了仙君一份大礼,你便好好享受罢!”

    ……与我一道,沉沦在这场桃花噩梦之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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