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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将军和茶娘

小说:浴血重生,纨绔大小姐作者:忘忧阁主字数:10261更新时间 : 2019-05-07 21:55:18
    “她把你娘亲的画像给撕了?”凉辰不由挑眉,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书房里的那些画像,全都是他一笔一划精心画出来的,又叫人细细的装裱了,平日里就挂在他的书房里,除了天佑会进去,别人也不会贸然进去。

    但上次凉月醉酒闯了进去,把他的书房砸的乱七八糟,还动手撕了墙上挂着的画像。凉辰怒极,下令将她禁足,足足一个月没能踏出公主府半步。本以为她能长点记性,谁知这次她又成功的触及了他的底线。

    很好。凉辰微微抿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抚的捏了捏天佑的小脸,哄他:“你二皇姑不懂事,我们就先原谅她一次,等我忙完了,一定去给你讨个公道,好不好?”

    天佑乖巧点头,“那父皇你忙吧,我,我想去四皇姑那里看看那个小娃娃。”

    “去吧。”

    总算安静下来了。凉辰又捏了捏眉心,神色很是疲倦。

    “报——”殿外跑进来一个侍卫,跪地禀道,“禀皇上,有人送来了这个。”

    是一封书信。

    “拿上来吧。”

    “是。”侍卫呈上书信,快步退出去了。

    凉辰一目十行看了个大概,看到最后,居然乐了。他将信纸递给傅羽,乐道:“恭喜恭喜,你的春天要来了。”

    傅羽不解,接过书信来看完,变了脸色。

    白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凑过去看,等看完了,也是忍不住笑了。“傅兄魅力极大,这都亲自上门求娶了,不知道傅兄答不答应?”

    傅羽凉嗖嗖的扫他一眼,将信纸揉成了一团直接塞进了白宇的手里,语气微凉道:“既然白兄这么喜欢看热闹,不如自己去看个够,左右我看你并不担心夏颜。”

    “别别别。”白宇连忙收敛了笑意正色道,“这个白裳实在是难缠,傅兄你放心,我一定无条件的在你身后支持你!”

    “先管好你自己吧!”傅羽懒得和他斗嘴,起身面无表情道,“我要去接乐悠,你们慢慢商量,商量好了告诉我一声。”

    等傅羽一走,凉辰和白宇终于憋不住了,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能看到傅羽如此憋屈,实在难得一见的奇景。

    “不行了不行了,笑死我了。”凉辰抹了把眼角的泪珠,伸手要那封信,“拿过来我再看看,刚才没看仔细,上面写的什么时候?”

    来信是白裳写的,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给送到了皇宫里来。信上写了夏颜的下落,说可以把夏颜和孩子安然无恙的送回来,但条件是,傅羽娶她。

    也难怪傅羽脸色这么难看了。

    “这次,怕是有些难了”白宇收起玩笑的神色,严肃道,“白裳等的急了,忍不住先提出条件来,这对我们来说倒是好事。只不过这条件傅羽不可能答应。”

    不怕白裳不提条件,就怕她提的条件他们办不到。

    白宇面上愁云惨淡。

    凉辰则是摸了摸下巴,作沉思状,好一会儿才道:“不如我们来个将计就计?”

    “怎么说?”

    “你且附耳过来。”凉辰嘿嘿一笑,笑容有些狡诈。

    司马大将军府。

    凉嫣正抱着阿花在荡秋千,乐悠则是坐在一旁翻着手里的册子,虽是夏季可今日的太阳实在不算热,有微风吹着,还有水果甜食吃着,阿花有些乐不思蜀。

    “怎么样,好不好玩?”凉嫣专业致力于诱拐儿童,“要是你住下来,我就能天天带着你玩,想上街就上街,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什么好看的衣服什么好玩的东西,都给你买,怎么样,喜不喜欢?”

    阿花显然有些心动,小脸红扑扑的仰头问:“真的吗?那我能不能也带上我姐姐?”他说的姐姐自然是乐悠。

    “当然可以呀!只要你住下来,那你姐姐肯定也会留下来的,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凉嫣坚持不懈的继续诱拐阿花。

    阿花有些犹豫。

    “别想了。”乐悠冷不防开口插话道,“除非你已经辞官告老还乡,不然天天带着阿花出去玩这个念想还是趁早断了吧,不现实。”

    凉嫣立即表示很受伤。

    阿花仰头看着凉嫣,心里一动,伸出小肉手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凉嫣简直受宠若惊,连忙包住他的小手关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玩够了?”

    阿花摇头,缩了缩身子靠近她怀里,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困了。

    “他困了,想要午睡。”乐悠连头都没抬,一边看着手里的书一边道,“看样子他是想让你陪着他睡觉,正好这里阳光也暖和,你抱紧他点儿,别摔了。”

    阿花极少主动亲近人,一个是主动亲近她,是因为阿花知道自己的病情,主动亲近也是为了让她在发病时少些痛苦。而第二个便是凉嫣了。

    看起来阿花真的很喜欢她。

    凉嫣应了一声,便小心的抱住了阿花软乎乎的身子,两个人坐在宽大舒适的秋千上一起闭了眼睛休息了。

    乐悠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们,露出一个微笑来。

    但在下一秒,她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睛,急忙揉了揉眼,再抬头看他们,乐悠彻底惊呆了。

    在凉嫣的身上,散发出了一圈又一圈的金黄色的光晕,那些光芒耀眼而又不刺眼,笼罩在她的身上,甚至阿花也被包裹在其中。光芒越来越盛,金光色也越来越鲜艳,最终在她头顶上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团明亮温暖的橘黄色火焰,闪烁了一下,忽然脱离了凉嫣的身体,飞上了天空,不见了。

    乐悠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倒把自己给唤回神来了,她捡起书,再看向凉嫣时,那团火焰是真真切切的消失不见了,而凉嫣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来。大概是真的睡着了,做梦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阿花从凉嫣的梦境里出来,确认她还睡着,便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嘻嘻,他又做了一件好事。

    一睁眼便看到还在望着他们出神的乐悠,阿花对着她笑了一笑,悄悄捻了个诀化出一小束光芒来,让其没入了乐悠的眉心。

    乐悠一晃神,有些不适应的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手里的书已经看了一半,而凉嫣还抱着阿花在秋千上睡着,一切都很安静美好。

    奇怪,她刚刚是不是发呆胡思乱想了?

    乐悠忽然有些好笑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又躺在了躺椅上继续看书了。

    神灵大陆。

    妖神殿。

    花颜本想着好好睡一觉来安抚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灵,刚要躺下,眼角却忽然跳了一跳,直接把他的睡意给跳没了。

    他莫名的有一种直觉,那就是阿花在人间肯定又做了什么事了,而且还是大动作,不然他也不会突然感应到了。

    “这个臭小子,别再给我惹什么麻烦了,这一天天的。”花颜叹了口气,认命的爬起来,打开了观尘镜去找阿花的位置。

    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直接把花颜给吓得险些失手将观尘镜给打碎了——

    “这这这!啊!这个臭小子!闲着没事改人家的命运干嘛啊!”花颜气得跳脚,顾不上多想了,收了观尘镜就往日月殿去了。

    火急火燎的赶到日月殿,却被司雨告知,若白不在。

    没办法,花颜咬咬牙,又往烈火亭去了。

    “妖神大人?”察觉到有人来,司云立即醒了盹儿,从树下站起来,迎了上去,“妖神大人有什么事吗?”

    花颜很着急的往里面走:“急事,大事儿,你家仙上呢?”

    司云急忙拦住他,满是为难道:“妖神大人还请留步,我家仙上他他现在不见客。”

    “不见客?”花颜一下子停住脚步,指着自己反问道,“我是客人?”

    “仙上说了,谁来也不见,不叫人打扰他。妖神大人您,您还是先回去吧,别为难司云。”司云也很无奈。

    “不是,什么玩意他就不见人了?还不叫人打扰,他在里面干嘛呢?”花颜皱眉。“不会是你家仙上在故意躲着我,才叫你这么说的吧?”

    “不是不是。”司云连连摆手,生怕花颜误会了,一着急,嘴就管不住了,直接把实话给说出来了——“我家仙上今日不知怎么了,满腹心事的样子,郁郁寡欢的,喝了大半日的酒,方才似乎是喝醉了,出来嘱咐我说谁也不见。司云这才守在这里,不瞒妖神大人,方才令主也来过了,但仙上不见人,令主就走了。”

    花颜似乎永远get不到侧重点,支了支耳朵问:“你是说,你把令主也给赶走了?”

    司云顿时一噎,脸上红白交替了一阵,才有些艰难的回答:“是是的。”

    “乖乖,你可真是个宝儿啊。”花颜啧啧称奇道,“后生可畏啊,司云你小小年纪便敢赶走令主,长大了还得了?”

    司云不知如何作答,憋了半天,只好憋红着脸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道:“妖神大人过奖了。”

    花颜:“”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小机灵鬼儿司云不知道花颜心里的真实想法,只当花颜看着他笑是在夸他。

    花颜怜悯的拍了拍司云的脑袋,“那我现在能进去了不?”

    司云有些懵,下意识点了点头,旋即反应过来,又拨浪鼓似的猛然摇头:“不不行,我家仙上说了,不见人。”

    别看司云是个死脑筋,但这死脑筋出奇的听话。月潇说不见人,他就真的什么人都给拦下来,无论是令主还是妖神,只要是来找月潇的,他就都敢拦。

    花颜没了耐性,语气随即也冷了下来:“我有正事,让开。”

    司云颤抖着小心脏,弱弱的张开了胳膊做出阻拦的动作来:“不不行”

    “让开。”花颜有些恼了,这个死脑筋是真烦人。

    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内殿却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月潇的声音传了出来:“司云,让他进来吧。”

    听到吩咐,司云立即收回了手,怯怯的看了一眼脸色不善的花颜,弱弱道:“妖妖神大人请”

    花颜不再理会他,一甩袖进去了。

    司云有些无辜,又见自家仙上已经醒了,便立即兴冲冲的去找司雨玩去了。

    “我说你好好的干嘛躲在殿里不出去?还派了个死脑筋守在外面,险些没气死我。”一进去,花颜就先忍不住抱怨开了。

    月潇还侧卧在榻上,如墨的头发只用了一支簪子别住,大概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头发有些散乱开了,无比柔顺的散落在榻上。人还是微闭着眼睛,似乎还没清醒,在闭目养神。

    白衣墨发,榻上的人儿呼吸清浅平稳,上衣有些微微扯开了,露出了好看的锁骨来,殿外有阳光洒进来,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圈,明媚而美好。

    花颜顿时失去了言语,直接看呆了。

    等他回过神来,月潇已经睁开了眼睛,微微蹙着眉头看着他。“怎么了?”

    看着榻上的人儿一张一合的薄唇,花颜觉得自己有些口渴。

    “嗯?”月潇似乎心情不佳,见花颜还在愣神,直接不耐烦了,“妖神大人若是闲着没事是专门来发呆的,还请回去吧。”

    “谁说我发呆了!”花颜有些脸红,急忙否认,“我只是方才见你睡着,不好出声打扰,才”

    “呵”月潇态度有些冷,依旧是半躺在榻上没起身,问,“妖神大人来,所为何事?”

    月潇突然对他这么冷,花颜还有些不习惯——是极其不习惯。总觉得哪里别扭,感觉怪怪的。

    “不是,我是真有事。”花颜有些别扭道。

    “请讲。”

    花颜:“”能不这么阴阳怪气的吗?他到底哪里做错了要这么对待他?

    “不是,我说,月潇,你是月潇吗?被人顶替了?”花颜实在不习惯这样一板一眼的月潇,于是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怎么这么不正常?”

    月潇却躲开他的手,脸色不悦道:“妖神大人自重。”

    “不是不是,什么玩意就请自重了?你到底怎么了?”花颜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他还是紧绷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果断厚着脸皮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嘿嘿,我哪里做错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呗?不然老是这么和我说话,感觉怪别扭的,你说呢?”

    月潇腾地一下坐起来,触电一般推开了花颜,脸色更加难看了:“有事说事,没事就赶紧滚。”

    花颜的确被惊吓到了。

    以前无论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就算把月潇给气得跳脚失态,也没听过月潇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可今天,就是在刚刚,月潇居然叫他滚。

    说一点都不受伤是假的。

    花颜讪讪的退回去,垂眸掩下了眼底的那一丝受伤神色,“哦,那我就先不烦你了,你休息吧。”

    花颜直起身来果真要走,榻上的月潇闭了闭眼睛,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花颜猛地回头看着他。

    “我叫你走,你就真走?”月潇只觉得无奈,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问他。

    花颜很认真的委屈道:“你刚才说的是叫我滚,不是走。”

    “”月潇只觉得牙疼,“那你就真走?”

    “不然呢,留在这里等着被你骂吗?”花颜提高了音调,很是埋怨道,“是你先对我冷淡的,也是你闭门不见我的。”

    “那算我错了。”月潇很是果断干脆的认错,拉着花颜的手腕没放开。

    “什么叫算你错了?你本来就是错了。”花颜撇嘴,“拉着我干嘛?不是让我滚吗?”

    “别生气了,是我错了,对不起。”月潇好看的眸子里染上一层淡淡的无奈,拉着他的胳膊顺势将他拉着坐下了,“方才那是我喝醉了还没有清醒,是我失态了。”

    花颜狐疑的看着他,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次月潇没躲。“哎?不发烧啊?”

    月潇无奈:“神仙怎么会生病,你在凡间学的那一套,在我身上不适用。”

    “那你好端端的抽什么风。”花颜撇嘴抱怨了一句,学着刚才月潇的神态,“还说什么‘妖神大人请自重’,还妖神大人,我说月潇仙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彬彬有礼了?”

    “是我错了。”月潇态度出奇的好,不管花颜说什么,他都只管认错。

    “切。”花颜说够了,这才住了嘴,末了还发出一声鄙夷,表示对月潇的行为很是不满。

    “不是找我有事吗?什么事?”月潇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经他这么一提醒,花颜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没说,于是赶紧拿出观尘镜来,给月潇看了之前他看到的画面。

    “看吧,这臭小子又惹祸了,一天天的就不知道消停消停。”花颜抱怨。

    月潇蹙眉,收了观尘镜,才道:“这个凡人的命运有些奇怪,许是阿花看出来了,才忍不住进了她的梦境给她擅自改了些气运,似乎也”月潇斟酌了一下用词,“也无伤大雅。”

    花颜见鬼一般瞧着月潇,“凡人气运怎么能说改就改?阿花给这个人改了,那势必会有另一个不相干的人受其影响,要是都得改,那凡间岂不是乱了套了?”

    “你看。”月潇倒是不着急解释,慢悠悠画了一个符,让其幻化成一面镜子,手指轻点,镜面忽然晃动了起来,接着浮现出了画面来。

    “这是?”花颜讶然。

    “那个凡人的前世。”

    “将军威名赫赫,又是亲自带兵迎战,敌军一看,喝!居然是大将军亲自出战!那还得了!咱们大将军只一露面,便把敌军给吓得军心涣散,大将军料事如神运筹帷幄”官道旁的小小茶坊里,说书人正神情激昂的讲述着战神大将军的传奇故事,每每讲到了关键时候,便故意卖关子,停了下来,环视一圈,直到下面的听众们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说书人才喜滋滋的继续讲下去,声情并茂情绪激昂,仿佛自己就是那上阵英勇杀敌的大英雄。

    一旁煮茶的茶娘微微笑着,有人来喝茶,便起身动作麻利的给客人沏上一壶热腾腾的冒着香气的茶水,还给端上小巧的点心。

    茶水一律是三文钱一壶,点心则是免费的。

    茶娘有个规矩,每天只煮十壶茶,每一壶茶皆是不同的味道。是以来的人再多,她也只煮那十壶。

    这处官道附近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家,除了这一处茶坊,便只有不远处的那两三户人家,但这位茶娘的茶艺实在是难得的好,凡是喝过她煮的茶的人,都夸赞她的茶能香飘十里。这夸赞虽是夸张了点儿,可茶娘的手艺并不夸张,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位茶娘,为了喝上她的一杯茶,不惜大老远跑来排队,甚至京城里的富家公子听说了茶娘的美貌,更是为她一掷千金就为了茶娘亲自给他煮一壶茶。

    可茶娘的脸上终日蒙着一块黑色的纱巾,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人们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只见了她的眼睛,便都断定,这是个美人儿。

    茶娘无名无姓,就连和她相识最久的说书先生也只是隐约知道她只有一个不算名字的名字,她叫小九。

    这样好的煮茶手艺,随便去一家大户人家里做个茶娘,都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很多人都这么劝她:去京城吧,京城里权贵多,喜欢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更多,这样好的茶艺,不在繁盛的京城里大放光彩,实在是可惜。

    茶娘只是摇头拒绝,笑着一一谢绝人们的好意。她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里就好像漾满了温柔的秋水,盈盈波动,叫人心驰神往。

    不知多少人被她的一双眼睛迷住——虽然她蒙着面纱看不到她的容貌,可那些人们怀着各种心思,还是愿意为了她的一双眼睛而痴迷不已。

    那是一双妖精的眼睛,魅惑又美好。

    说书先生是茶娘偶然救下的,虽然是官道,可也少不了不要命的土匪,那日茶娘听到呼救声,便出来查看,见是三个手拿大刀的大汉追着一个柔弱书生跑,便挺身而出了。土匪见色起意,根本不把这么一个柔弱的女人放在眼里,甚至还想强占了她。

    那是说书先生永远也不能忘记的一幕:柔柔弱弱的茶娘轻笑着,手里握着一柄软剑,一步杀一人,毫不手软。鲜血染红了茶娘的白衣裙,无端的叫人觉得有些凄美。

    那天茶娘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是我第二次动手杀人,你得报答我。

    问,如何报答?

    答,我缺个人陪我说话,不如你就留下来吧。

    于是书生放弃了回到京城,真的留下了。他读过书,知道的见闻也多,尤其崇拜当今的战神将军,某天实在闲得无聊,便扯开了嗓子开始给茶娘讲故事。

    一开始只是讲些京城里的有趣见闻,就是芝麻大小的事儿,在他嘴里也能被说出花儿来,渐渐地,来喝茶的人也迷上了他的故事,来喝茶的人越来越多,来听故事的人也越来越多,于是干脆叫人帮忙搭了个台子,好天气的时候书生就上去讲故事,慢慢的,俨然成了一个合格的说书人,人们都叫他先生,说书先生。

    天气好时,茶娘便煮茶,书生也就上台说书。每逢阴天下雨下雪时,茶娘便关门谢客,无论谁来,都不肯出来煮茶。理由是——天气不好,她的心情便不好,没有好心情煮出来的茶,便尽是苦味,没有一丝甘甜,煮了也是浪费。

    书生一直都知道茶娘身上有故事,可他不敢问,怕问了,她便对他厌烦了。于是每逢天气不好关门不做生意时,书生看着坐在窗边绣花的茶娘便会发呆,在脑子里幻想出无数个精彩又美好的故事来,想象那些故事里的主角都是茶娘小九。

    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身上有故事,可那些故事绝非像他幻想的那般美好——若真是美好的故事,她又怎么会孤身一人守在这里,一守就是多年?若她身上的故事真是完美的结局,她的眼睛里又怎么会流露出那样哀伤悲痛的情绪来?

    一日大雪,官道上积雪太厚,马车都不敢走,除了着急运送货物的镖局经过,向茶娘讨一杯白水喝,此外再无人迹。

    破天荒的,茶娘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绣花,而是望着窗外漫天的大雪,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书生想了想,除夕了。

    哦。茶娘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是轻叹了一声,原来除夕了啊。

    茶娘打开门,开始清扫门前的雪。

    书生想去帮忙,茶娘却执意不让,自己一言不发的将门前的雪一一清扫干净了,而后又开始清扫连接着门前官道上的雪。

    直到正午,官道都被她打扫干净了一大段路,自远处看,就像是特意在迎接着什么人回家一样。

    茶娘不说,书生也不敢问,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后,陪着她一起等。

    一直到了傍晚,雪下得有些大了,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落在茶娘的头发上,不一会儿便染白了她的发。

    书生伸出有些冻僵的手,想要替她拂去那些雪花,可伸到一半,顿住了。

    因为他突然想到,白雪染白了他们的头发,这样,算不算是一起白头了?

    走吧。

    茶娘似乎是叹息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在她转身的时候,书生好像看到了她脸颊上的泪水,无声无息,和这漫天的雪花一样,滑落无声。

    茶娘带着书生一起离开了。

    第二日天放晴的时候,有人赶来喝茶,却惊讶的发现,茶坊门上落了锁,窗沿上放着一个竹筐,竹筐里摆放满了一个个包装完好的小袋子,里面装的是烘焙好的茶叶。竹筐下压着一封书信,是茶娘亲手写的,字如其人,婉约中又透着潇洒,大概意思就是,她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若是人们还想喝她的茶,那便把这些装好的茶叶带走,她亲手烘焙出来的茶叶,不用煮,就是用热水泡一泡,也能茶香四溢。

    只留下一筐子茶叶和几句话,茶娘便离开了。

    自此没有人再见过她。

    后来在京城的街道上,在繁华的地处,新开了一家茶馆。

    茶馆名字叫除夕。

    没有人见过这茶馆的老板,只是有人认出了那熟悉的味道——那股幽幽的茶香是封存在记忆里的,自茶娘走后,那些人便再没有喝过同样味道的茶。

    可这家茶馆里煮的茶,就是那个被遗忘了很久的味道。

    规矩也是同茶娘的规矩一样,每天只接待十桌客人,一桌上只有一壶茶。

    一壶茶三文钱,点心免费。

    于是那些人纷纷跑到茶馆里一探究竟,想要知道这老板到底是不是那位茶娘。

    可没人能见到那位神秘的老板一面,问的人多了,茶馆里的伙计便统一对外说,我们老板是个男人,不是你们想见的茶娘。

    茶馆的生意日渐红火——除了实在出色的茶艺,还有低的可怜的价格。三文钱,在这京城里,也就只够买一个白面馒头,施舍给乞丐都嫌少。

    是以茶馆的名声越来越大,直接传到了皇宫里。

    战神大将军班师回朝那天,皇帝特意包下了整个茶馆,用来给将军洗尘接风。

    这对于茶馆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殊荣了。

    于是那位神秘的老板亲自出来了,竟是个面容白净的书生。书生当着皇帝和大将军的面,煮茶沏茶,一番下来,茶香四溢,令人陶醉。

    不愧那茶香飘十里的美名。

    大将军是个年轻的男子,面容俊朗,许是常年在外征战的原因,眼里布满了风霜,就连一双手上也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许是眼前的茶艺表演实在是太精彩,又许是这茶实在太诱人,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大敌当前都面不改色的大将军,看着一杯小小的茶水,居然红了眼眶。

    茶馆老板亲自捧了茶送到将军手上,说,将军啊,这杯茶,是我替一位故人为您煮的,茶叶是我的那位故人亲手烘焙亲手保存的,在我这里,已经放了三年了。

    将军端起茶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茶水入口,竟是苦的。

    将军泛红了眼眶,问,她可有留下过什么话?

    她说,若是有朝一日将军回来了,便叫我把这杯茶煮给将军喝。这茶,是三年前她亲手采来的,原本以为等的人会如约而至,可没料到那人竟负了她——三年前的那一个除夕夜,她等的人没有回来接她。誓言被负,她便离开了。不久之后便染了恶疾,到底没能撑过那个冬天。

    将军闭上了眼睛,许久才问,她的坟墓在哪儿?

    就在当初你们约好的那个地方。将军,您不应该忘了的。

    谢谢你。许久,将军才睁开有些猩红的眼睛,仰头将那杯苦茶一饮而尽。

    茶馆老板看着将军,替茶娘转达最后一句遗言:若是能重来一次,将军是选择建功立业,还是选择娶了她过平凡安稳的日子?

    将军终究是没有回答。

    三日之后,将军主动上交兵权,辞官,回乡。

    又过半月,有人经过那条官道,发现了将军的尸首。

    将军自刎而死,留下血书,希望能和茶娘合葬。

    皇帝叫来茶馆的老板,听完了茶娘的故事,不胜唏嘘,下令把将军和茶娘葬在一起,按照皇亲国戚的礼节,风光大葬。

    将军死后,茶馆关了门,老板也消失不见了。

    后来有人说,那茶馆老板跑去了将军和茶娘的墓地,守了三年之后,就在茶娘坟墓的旁边,亲手挖好了自己的坟墓。

    自此,京城里再也没有人喝到过那样沁人心脾的热茶。

    渐渐地,茶娘和将军的故事却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于是被传成一段佳话,被写成了无数个版本的话本子,在各种各样的茶楼里被传颂着。

    可是终究没有人会记得,那个崇拜战神将军的说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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